“打扰到你了吗?”
谈泽无声坐直,情绪散了大半,抬眼看了下时间。
傍晚六点半。
又低头看了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可是却像刻进记忆里一样。这六年,楚以乔都没换联系方式。
她弯了弯唇,好让自己的话音里酝酿笑意,以掩盖刚才贪睡的事实,“没,楚老师找我?”
“嗯。”楚以乔轻应声。
隔着手机,嗓音多了些会面时没有的电流音,但却沉静收敛,让人忍不住听下去。
“消息你没有回,只好打电话过来。晚上,具体是什么时间?”
还是那个严谨到日程表要规整到分钟个位的楚以乔。
谈泽觉得有趣,但偏偏不想遂女人意,回答无趣乏味的问题。
“楚老师还在嘉大吗?当着同事和学生的面问这个,会不会不太好?”她揉揉睡得发昏的太阳穴,意有所指。
“还是说,你不介意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对面果然沉默片刻。
但没有太久,楚以乔开口,情绪依旧如常,“在学校,但不会有人听到。”
谈泽心道果然如此,笑笑,“真严谨。”
“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楚以乔的下一句话将她堵入死胡同。
“谈泽,你没告诉我晚上要做什么,如果是正常的事,我自不必避讳,如果难以启齿,我会留到见面时再问。”
理全让楚老师给占了。
谈泽头一次感受到楚以乔这几年的改变,觉得有些棘手。
但不多。
她不紧不慢回:“那如果是后者呢?楚老师现在就让我给出答案,是在期待今晚吗?”
她知道楚以乔答不上来。答应和她“一周限定”,心里或多或少藏着一些隐秘心思。
楚以乔在清醒的时候,嘴还是很严的,不会吐露半点对她的情绪,亦或喜恶。
若是放在六年前,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楚以乔面对谈泽不正经的话,肯定会略显羞恼,不答话就挂了。
可是现在,通话时间还在持续。
谈泽坐定,练了一个小时基本功找回感觉,切入正题,回忆几天后巡演需要用到的曲目。
这还是她近几年首次回国巡演,不久后就是第一场,恰在嘉平。
反复练习的过程早让谈泽有了肌肉记忆,但她总觉得不够,还需要更多准备时间,让最终呈现出来的作品完美无瑕。
下一首是《降E大调夜曲》。
谈泽起了旋律,手指拂过黑白阶梯般的琴键,就像在抚摸谱中每一个悦动的音符,任由它们跳跃在平静的气氛中,荡起涟漪。
忽然,乐曲一滞,显然不和谐的错音让曲子被迫终止。
她触摸到这架钢琴独有的,某个因磕碰而掉漆残缺的黑键。
一瞬间,像被回忆灼伤,谈泽条件反射蜷起指尖。
琴房里转瞬沉寂下来。
她想起黑键残缺的原因,想起寡言清冷的女人那时就在这里等她,想起被发现偷偷录了这首曲子后,对方泛红的耳廓。
到后来,也是楚以乔亲手删掉录音,牵着同门师兄的手,对她冷淡说“别闹了”。
只是朋友,亲密得过了界的“朋友”而已。
谈泽把琴盖合上,起身,走出房间。
昨晚,楚以乔问她结果会不会不同,她是回答了的。
“不会有不同。”不久,谈泽听到敲门声,她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门外的人是楚以乔。
她们默默对视了片刻,这情形太似曾相识了——
那次她们是怎么头脑一热来酒店开房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刷卡进房以后,她们也是这么安静对视片刻,然后借着酒劲直接吻在了一起,迫不及待抵在门后百般亲着,在深吻和和喘息一颗颗解开衣扣,勾下裙子
沉默的空气没持续太久。
门口僵站了会儿,楚以乔小声问:“我能进来吗?”
谈泽神色淡然地让了让,示意允许。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站着,也不像话。
五楼是双人间,更加宽敞开阔。因为阮忻今天没过来,就谈泽一个人住。
楚以乔才进来没多久,又有人敲门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方宜。
门只是虚掩着,沈方宜敲门后直接推开走了进来,她夸赞道:“你这套视野真好,景色比楼下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