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恪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兄,本是来探听口风的,此刻也不好说什么。
“府中的红绸是为了太公收郑六娘为干女准备的。郑六娘既然已经醒了,便也没有办的必要了。”裴珉道。
郑明恪脸上神色冷了,谁稀罕什么干女!
“师兄便要如此不守诺言吗?”
“何曾应下此事?”裴珉看着他,眸子里的寒光加深,“自始至终,便是要收为府中的干女罢了!”
郑明恪也才反应过来,他不过是被定国公府的人给戏弄了,不过是想要木已成舟,叫他说不出来话罢了。
裴珉从袖中拿出一物递了过去,“这次退婚书可不会丢了!”
郑明恪接过东西,如今他夫人的位置空悬,不要撕破了脸,徐徐图之便是了。
他提议道:“夫人既然已经死了,不若以裴五夫人的身份立个衣冠冢,也别叫她孤魂无依。”
“滚!”裴珉冷声道。
“师兄你!”郑明恪惊愕地看着裴珉,雅正如裴珉,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裴珉将折扇扔给了他,“因老师的原因,我留你一命,此后形同陌路。”
“只是因一女人而已,师兄!”郑明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裴珉不想多言,直接叫人驱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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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裴珉自惊梦中醒来,额前细汗不止,梦里光怪陆离,甚至有她在雨中被淋湿,朝他喊救命的。
可更多的是她初入府,千方百计往他身上靠的生动之色。
他脑中想的更多也是那个模样的她。
裴珉再也睡不下去,什么坠崖不过是骗人的!
东鸣山的土呈红褐色,那双沾了泥的鞋底,分明不是那个颜色。
她便是要装死,好脱逃罢!
裴珉望着窗外,说不上多久未曾睡个好觉了。
房间里如往常一样,是姜秋姝住过的痕迹,她离开的洒脱,连封信都没留给他。
如此决绝的和他划清了界限!
又一日快入夜时,裴珉在书案上写着东西。
“去将这些东西给我买回来。”小厮看着裴珉列的书单,脸上表情犹如冻住了。
这上面的哪个与风月事无关!若非娘子离开了,五郎便失心疯。
一向持重的五郎,怎会想要看着污糟东西!
“没听见?”裴珉不耐的说了声,小厮才回过神来,连忙称是,离开了房间。
他若是学好了夫妻事,她会不会那般决绝的离开了?
房里似乎还存在着姜秋姝的痕迹,那些衣裳发簪皆是她穿戴过的,可味道很淡,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只除了那盆早就被毁了的洛阳红。
裴珉拿起件小衣,嗅了嗅上面的味道,也只有这种最为贴身的东西,才越有她的味道,也能叫他又短暂的安眠。
建安二十六年,圣人缠绵床榻,命圣后监国,群臣皆不愿牝鸡司晨,错了阴阳秩序,可圣人直接下了道圣旨,朝臣不得不从。
短短两年,大盛有了许多的变化,圣后雷霆手段惩处了不少贪官,引得不少朝臣臣服。
如往常般的初一,是定国公府请安的日子。
约莫辰时,本该是众人用膳的时候,可他们皆等着人,许久门口处有人才姗姗来迟,众人只是缄默。
那人走近,气度风华,月白色的衣袍,随着行动间飘逸,俊逸的容颜如旧,只是眼神多了凛冽。
其余人皆不敢拿目光直视裴珉,即便是裴珉来迟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两年前,裴珉犹如失狂的举动,叫全府吓了跳的同时他又将府中口舌失德的奴仆,当着他们这个主子的面,全部杖责百棍。
一下子定国公府哀声遍野,太夫人出面也阻止不了裴珉,国公爷也袖手旁观,甚至叫府中人皆听裴珉的。
后来几房的郎君在仕途上皆遭到了为难,裴珉只说他们夫人做了错事,该由他们这个做夫婿的还。
不过是说了些难听的话!以前也不见他这般维护姜秋姝!
姜秋姝离开后,裴珉像是变了个人,浑身上下煞气十足,不像是个文人,反倒是沾了血腥气的武将。
国公倒是越发对裴珉赞赏了。
他裴家的男子,就该有血性。以往的裴珉虽然出彩,可到底是文人性子,没他武将家的传承。
裴珉朝国公行了揖礼,直接离开。
他甚至都未朝太夫人的位置看上一眼,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太夫人原是沉静地拨动佛珠,后面速度快了起来,尤其是看见国公对裴珉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