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只鲛人从祭坛上空离去,海水重归宁静。
祭祀的最后一个阶段也开始了。
在鲛珠潮音中,祭司将鲛珠放在命盘之上,同时放上三灵,即火之深海红珊瑚,水之万年砗磲珠,风之灵暴鸥羽,作为献祭与祈福之物。
祭司嘴里的音调仿佛是宿命的韵律。
那潮汐命盘陡然绽放了异彩,砗磲之上的指针沿着鲛人泪疯狂旋转,深海火珊瑚燃烧起幽蓝的火焰,整片海域响起了圣音。
“祈福起——”
所有相扣着十指的鲛人,甚至于是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周围都被鲛人围了起来,唱着古老的和声祝福。
这是独属于相爱之人的祈福祝福。
鲛人的各色鲛尾在他们周围游曳成环。
那并非人间的语言,而是带着气泡震颤的音节,伴随着祈福鲛人齐声歌唱的,是他们那空灵的鲸骨笛声。
海底传来了如同塞壬的声音,千万道声音齐齐歌唱,骨笛声穿透海水,月光在那一刻化作了液态的月华流淌而下,然后直穿海底,落在了他们祭坛的命盘之上。
随着他们的歌声,祭坛上凭空出现了巨大的海灵虚影,所有鲛人的本命鳞片突然亮起。
祭祀的所有阶段都是环环相扣的,若没有深海启灵唤醒海底海灵,此刻的鲛珠潮音里也显示不出海灵的虚影。
他们的本命鳞片如同万点磷火在深海里明灭,璀璨的仿佛是天上闪烁的星辰。
海底的祭歌突然具象成繁复的神秘文字,在海水的推波助澜下,缠绕着相扣的十指爬上手腕,在双方的手腕内侧留下古老的符号。
歌声伴着月光,祭坛上的鲛珠吸收着月华也在发光。
那颗鲛珠比寻常的鲛珠要大,此刻悬浮在潮汐命盘上。
祭司捧着鲛珠放手,海底无形的水波推着鲛珠送到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手中,他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我的小少年,不要拒绝它。”
“那是它对你们的祝福。”
从海底之海出来的阿瓦诺希也劝他们收下,“收下吧,也许某刻它会给你祝福。”
能在百年一次的鲛人祭中被放在祭坛中央的东西,用脚趾头想都很珍贵,可鲛族祭司的话和阿瓦诺希的劝说,让南书瑟尔想要拒绝的话淹没在口里。
在祭歌结束后,化作漩涡般消失不见,但是鲛宫的氛围依旧很热闹。
不管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虫族的世界,鲛珠一直都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就好像他们这个种族一样。
传说鲛人落泪为珠,织水为绡。南书瑟尔拿到这颗鲛珠后很好奇,私下还问了阿瓦诺希一下是不是真的。
阿瓦诺希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神神秘秘的,给他弄得一头雾水。
其实传说确实没错,但也不仅仅是这么简单,鲛珠这东西,一只鲛人一生只会有一颗,那就是他们在死亡前的泪。
……
海月轮转又是几个日月,祈福鲛人祭仍然如火如荼的持续着。
海底那绵延不绝的宫阙鲛绡纱幔终日不落,烛火、荧光、栉水母群映得整座鲛宫如梦似幻。
阿瓦诺希再三挽留,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又在鲛宫住了好几天。鲛人的奇风异俗也是极尽体验了一番。
不过,他们也该告辞了。临别的前夜,刚刚度过了蜕鳞期的阿尔蒂斯才刚刚被允许离开他父亲的海域。
小鲛人鲛尾上的新生鳞片泛着珍珠色,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要惊艳。游曳的时候被海水带起细碎的光晕,在南书瑟尔住宿的宫殿外的珊瑚丛里,还没进去阿尔蒂斯就听到了他们要离开的谈话。
他手里攥着月魄珠手串,尾鳍拍打着海底的细沙。
有些失落,他都这么急着出来了,可是既没赶上祈福鲛人祭,自己刚认识的漂亮哥哥也要走。
这一晚上阿尔蒂斯对南书瑟尔可是依依不舍的很。
可人生的路上,哪里有那么多一直等待你的人,大多不过是过客,匆匆遇见,匆匆离散罢了。
他们终要分别,不过南书瑟尔给阿尔蒂斯留下了一个终端,他们以后可以在终端上联系。
他们从千漩海出来。
能在水下呼吸的明月珠被当成礼物送给他们,除了这个还有避水珠。比明月珠还要珍贵,是鲛人族赠予贵客的至宝,附赠的还有一堆鲛人族特产,被装在装满鲛绡明珠的螺钿宝匣里。
就在他们要上岸的时候,阿尔蒂斯突然破水而出,“漂亮哥哥!”
他将自己用褪下的鳞片和伴生的砗磲珍珠做成的月魄珠塞到南书瑟尔的手中,“给你,”一双琥珀蓝的眼眸极其认真,“一定要记得我哦!”
看着南书瑟尔接过月魄珠,阿尔蒂斯嘴角含着开心的笑,那种天真纯粹淋漓尽致。
随后阿尔蒂斯便不好意思的钻入海中,只是还不放心的钻出来叮嘱:“漂亮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我!”
看到南书瑟尔点头,说:“一定记得!”时,阿尔蒂斯才真正回到海里,那片地方泛起了小小的浪花。
南书瑟尔看着小鲛人没入深海,只觉得手腕上的月魄珠在发烫。
天边彩霞绚烂,霞光浸透海平面,海天交界处浮动着数十道鲛人身影,他们的鲛尾搅碎海面,生着粼粼波光。
海上站着的,为首的阿瓦诺希,珊瑚冠冕在暮色中璀璨流光。其余的鲛人也展现着鲛人的那种野性的美,惊羡的美。
陆地上是身高相当,面容俊美的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他们的衣摆被海风纠缠着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