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魏月喉中忽然挤出“咕唧”一声古怪的笑,她如鬼魅一般幽幽望着从来镇定自若的兄长,嘴角浮起诡异的弧度,“魏桓,你怎么不自己来?”
魏桓没有回答,大步向外走去,步履竟有几分慌乱。
那名叫青柏的长御果然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见魏桓出来,就恭恭敬敬地行礼。魏桓又打量了她好几眼,记着妹妹说是他挑的人,吩咐道:“看好皇后,别让她乱跑。”
青柏沉静一如往昔,“是。”
江南三月,烟云似水。
支一张美人榻,苏蕴宜躺在柳树下,流水潺潺自身侧而过,漫天飞絮蒙蒙如雪。
晒着暖洋洋的日光,苏蕴宜舒服得周身都要融化在这盎然春意中。
“宜儿,宜儿……”
谁在叫她?
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苏蕴宜茫然环顾四周。
“宜儿,是我。”
渐渐的,远处白雾中影影绰绰显出一个人来。那人影身量修长,轮廓英挺,像是一个男子。
苏蕴宜皱起眉,迷茫地问:“你是谁呀?”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向她伸出手,“宜儿,跟我走。”
“我不……我都不认识你。”苏蕴宜下意识地对陌生人感到害怕,往美人榻里缩了缩。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那人听了这话,好似十分伤心。
真是奇怪,分明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她为何能察觉到他在伤心呢?
“宜儿,我求你,你跟我走吧。”
话语中已带上哽咽,苏蕴宜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诶你,你别哭啊,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她起身欲下榻,只是不知为何,稍动一动,腹部就是一阵剧痛,“不行!动不了,好疼啊……”
“我来抱你吧。”
那人向她走近,茫茫白雾也随之散去,随风拂过苏蕴宜的面颊。
她睁开了眼睛。
身下是陌生的床榻,周遭灯火昏暗,苏蕴宜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想起来,自己是替裴玄挡了一刀后昏迷了。
这里不像是阴曹地府,那又是哪里?裴玄他人呢?
艰难地扭动脑袋,在看见床沿上坐着的那个熟悉身影时,苏蕴宜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叫他,却听裴玄沙哑的声音从帷幔外传来,“这件事,务必先瞒着贵嫔。”
第80章第八十章她和裴玄一早便有了夫妻之实……
眨了眨眼睛,思绪因失血而变得迟缓,苏蕴宜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裴玄口中那人指的是自己。
……他要瞒着自己什么事?
苏蕴宜默不作声,想继续偷听他们的对话,裴玄却已转过身撩起帷幔向她看来。
苏蕴宜连忙闭上眼睛接着装睡。
纵然室内光线昏暗,也能看出苏蕴宜的脸似雪一样白,裴玄将手探入被窝握住她的手,触感也是一片冰凉。他心里止不住地难过,连带着声音也低落下来,“不是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么?怎么贵嫔还没醒?”
“此番也是大幸,刀刃未刺破脏器,只是伤及胞宫,且失血过多,难免会多昏迷一会儿。贵嫔吉人自有天相,想来不用多久就会醒了,陛下无需过虑。”
帷幔外响起的苍老的声音听着竟有几分耳熟,苏蕴宜不
自觉地动了动眉头,顿时听见裴玄惊喜道:“宜儿!你可是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苏蕴宜只好睁开眼睛,还故意装出一副才醒的迷茫样,“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这里是京郊大营,是褚璲派人找到了我们。放心,已经安全了。”看着她虚弱不堪的模样,裴玄用力闭了闭眼睛,忍住眼底的泪意,将苏蕴宜冰凉的手抵在自己唇边亲了亲,“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蕴宜哼哼两声,“肚子……很痛。”
“程公!快过来给贵嫔看看!”裴玄满脸急切,立即让开身招呼人过来。
一只干枯似老树皮的手搭上了苏蕴宜的手腕,程公凝神诊脉,捋着山羊胡道:“贵嫔暴然失血,阳虚气衰,不过重伤之下,这也都是难免的。幸而贵嫔年轻体健,接下来卧床休养,再辅以汤药,渐渐地也就复原了。”
裴玄比苏蕴宜还要松一口气的样子,“宜儿,你可听见了?没有大碍,你千万不要担心。”
苏蕴宜看着倒是没太担心的样子,她直勾勾地盯着程公那张老脸,“这位老先生,我们之前可曾见过?”
“贵嫔好记性。”程公笑呵呵地道:“当日淮江王府中,你我确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那个府医!”
当日她随苏七女入淮江王府后,七女借花粉避宠,当时来给七女看诊的就是眼前这位程公!
裴玄道:“程公是我亲信太医,为成大事才令他潜入淮江王府,淮江王府覆灭后,我便又调他来了京郊大营做军医,正因如此,此番才能及时将你救下。”
“原来如此。”苏蕴宜作势要向程公行礼,“多谢程公救命之恩。”
程公哪里敢受她的礼,裴玄也是一把把人揽住,“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