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回到家,在自己房門口。
是上次兩人交鋒的位置。
賀雲翊叫住自己的弟弟:“明烈,你和小岑哥怎麼了?怎麼看你們兩個的臉色都不太好。”
賀明烈心情正沉重著,聽到二哥的話轉過頭。
換作之前,面對二哥的試探,他一定會裝傻充愣地迂迴幾句。
但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二哥,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賀明烈嘲弄一聲,與其說是譏諷,更像是自嘲,“岑助理不喜歡我們,你和我都沒有機會。”
“你向他告白了?”賀雲翊幾乎是一瞬間臉色變得蒼白。
“是。”賀明烈沒有否認,“在爸爸生日宴那天,他拒絕了我,今天再次拒絕了我。”
生日宴那天……
賀雲翊喃喃一聲:“你把小岑哥嚇跑了?”
怪不得小岑哥早早來了家裡卻又提前離席,很久才回自己的訊息。
賀明烈臉色有些難看。
儘管不願意承認,可自己那天在有點醉酒的情況下把岑助理堵在冰涼的洗手臺上,確實嚇到了他。
他的初次告白,就成了最糟糕的回憶。
見弟弟沒有作聲,賀雲翊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明烈性格風風火火,說是直率,更多的時候是魯莽。
心底原本因自己精心準備的告白儀式再次被弟弟破壞掉而不爽,可得知小岑哥拒絕了明烈,這絲不爽又被隱隱的慶幸和愉悅佔據。
“一定是你對小岑哥太粗魯,我早說過,你不適合他。”
“二哥你別幸災樂禍。”賀明烈一眼看出兄長眼裡閃過的光芒,他面色更沉,“即便我不適合岑助理,也不會是你。岑助理說了,他不喜歡我們這種型別,他喜歡像大哥那樣比他年紀大,成熟穩重的男人。”
賀雲翊唇角溢位的笑意緩緩凝滯住,剛才升起的那點愉悅也瞬間變成了沉鬱。
“他和你說的?”
“是啊,成熟穩重,和他步調一致,三觀契合,知他心意。”賀明烈細數著這些戳他心窩的字眼,從自己嘴裡親口說出,那種扎心的刺痛感就更加強烈。
賀雲翊何嘗不是這種心情。
如果對弟弟來說,這些話是像尖利的箭刺痛心臟,對他來說,就像是生生在上面剜一個又一個缺口,血跡還未凝幹,就被火焰燒灼,再沿著傷口的痕跡往下再剜一個大洞。
他太清楚自己的劣勢了。
身體殘缺,被困隅一方,永遠做不到和喜歡的人步調一致。
更別提心靈相通,他最不想被小岑哥知道自己陰暗的一面。
賀雲翊忽然有些焦躁。
這段時日,無論蓄謀已久的相處被打斷多少次,無論告白計劃被怎樣接連破壞掉,他都沒有這種慌張無措不可控的感覺。
但很快,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或許是小岑哥敷衍明烈的說辭,一定是小岑哥不想讓明烈糾纏自己,才這樣說的。
對,一定是這樣。
賀明烈看自己的哥哥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不斷變換著色彩,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可他心裡現在也亂糟糟的,無暇顧及其他,見二哥不再抓著他問什麼,便抬腳回到自己的房間,對著臥室裡的沙袋心煩意亂地打起了拳。
當天晚上,岑霽再度有些失眠。
上一次是打破艾嘉魚缸的那個晚上,他被一種摸不清的思緒水草一般糾纏,閉眼就是玻璃魚缸後那雙在水草晃動下似是有什麼呼之欲出的深斂眼眸。
今天看不到這雙眼睛了。
耳邊卻反反覆覆響動著一個質問的聲音——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哥?
然後岑霽就想為自己辯解:我沒有。
可是嘴巴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無論他有多麼努力地張口,使勁牽動自己的聲帶,依舊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嘴唇像是被無形的水草纏封住。
而當他伸出手想要將水草撕扯掉,唇畔忽然傳來一陣溫熱柔軟的觸感,溫熱的,溼滑的,細細摩挲著他的嘴唇,繾綣溫柔。
他還沒有弄清楚這種觸感的來源是什麼,緊接著畫面一轉,跳到那個日光融融的下午,他在劍術館絆到腳不小心和賀總親到的畫面。
視線撞進漆深如夜的眼眸,呼吸纏繞在了一起。
原來讓他發不出聲音的不是什麼無形的水草,而是一張堵在他嘴上觸感溫熱的薄唇。
第96章
在岑霽二十幾年的人生中, 他的生活從來都是平凡淺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