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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合一

“周兄,那位神運算元當真算出了年底仍有水患的卦象?”薛懷憂心忡忡地詢問周景然道。

周景然並不信易經卦術,可在目睹了沿岸災民們的慘狀之後,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還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是。”

於是,周景然便親自帶兵在沿岸築起了防堤線,如今盤旋在岸邊的河水尚且維持一個風平浪靜的狀態,只是幾陣陰風颳過,這河水便會衝破防堤線。

薛懷靜靜佇立在岸邊,清濯的身形在一眾頹喪委頓的災民中顯得卓爾不群。周景然側目瞥向他時,偶爾仍會為自家妹妹嘆息惋惜一番。

飽受水災殘害的災民們早已木然無比,這幾年間朝廷沒少派高官來江南治理水患,可結果呢?至多是跑來江南轉上一圈,搜刮走些賑災之銀,便離開了江南。

起先他們以為薛懷也是這樣的人物,只是他似乎比前頭幾個高官更在意自己的名聲,還時常跟著周大人來水患最嚴重的岸邊視察民情。

可若要談及將希望寄託於薛懷身上一事,災民們卻也只會在心裡冷笑幾聲。

直到那一日。

這條橫亙大半個江南的湖泊沿岸都築上了越過水線三厘的堤壩,這般工程不算繁瑣,只是銀子緊缺,聽聞周大人為了填補空缺的銀兩,還起了要變賣刺史府的念頭。

周大人愛民如子,災民們怎麼能眼睜睜地瞧著他一個四品大官陷入居無定所的窘境?

幸而此時薛懷豪橫地將自己帶來的五千兩盡數交給了周景然,銀子的難題霎時迎刃而解,周景然也感念薛懷的大公無私,派手下的私兵大肆地宣揚薛懷捐出銀兩一事。

災民們這才確信了,這位出自京城的承恩侯世子爺並非沽名釣譽之輩,他是真心實意要為江南的百姓們做些實事。

“薛弟是真君子,貴夫人也深明大義。”周景然出身庶族,於銀錢一事上自然沒有薛懷那般有底氣。

只是有底氣歸有底氣,江南的那些貪官汙吏難道是什麼窮苦之人嗎?照樣昧著良心貪汙朝廷的賑災之銀,可見薛懷品性之高雅。

薛懷素來情緒內斂,聞言連笑著附和的心思都沒有,只正色般地詢問周景然前幾回的水患之事。

“前幾回的堤壩都在轉瞬間便被洪水吞噬了個乾淨,我在後頭的西山上擇定了一個供災民們安歇的高處,只是這樣的法子只能解一時之急,難道百姓們要長年累月地住在深山裡不成?”提及此事,周景然不由地眉頭緊鎖了起來。

話畢。

薛懷便拿出了自己繪製的防堤圖,比照著眼前的湖泊沿岸,遲遲拿不定主意。

他總是覺得自己無法丈量清楚真實的洪水水線,這堤壩興許還要再往上提高一寸才能起到抵禦洪水的作用。

周景然見他說的煞有其事,心裡已然信服了大半,只道:“若要將這個沿岸的堤壩都拔高一寸,只靠你我的銀兩和人力可不夠。”

薛懷便道:“承恩侯府家底豐厚……”

話音未落,周景然卻以從未有過的肅冷神色打斷了薛懷的話語:“這天底下不是我們只有桃水縣一處在遭受洪災,陛下的賑災之銀若是能一分不少地下發到我手裡,這築堤壩一事根本就不難。薛弟,你即便願意散盡家財地救下桃水縣的百姓,卻救不了其餘的人。”

見薛懷默然不語,周景然便繼續侃侃而談道:“江南遠天子而多小人。這裡的官個個都有自己的私心,我知曉薛兄心有千丈高義,所以更不能讓薛弟你來為那些貪官們善後。”

薛懷不僅是百裡挑一的武學奇才,於道義人事更是聰慧近妖。

他一下子便聽明白了周景然的言外之意。

頃刻間,薛懷的心口如被巨石碾壓般沉重無比,他怔然道:“周大人的意思是要……”

周景然撇下自己眸子裡轉瞬而逝的愧怍,疲累又嘆惋般地笑道:“我的罪孽罄竹難書,待陛下知曉江南的慘狀之後,我自會與那些貪官汙吏們一起下地獄。”

水至清則無魚,周景然便要做那個攪和髒了池水,並抓住所有肥魚的獵人。

這條道路的兇險和曲折,是薛懷都無法預料的境地。

“百姓們無辜……”薛懷正要開口勸服周景然時,身後卻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女聲。

他回身一瞧,便見瑛瑛與鄒氏相攜著往他與周景然所在的帳營處走來。

薛懷立時斂起了自己臉上所有的戾氣與不虞,上前迎接了瑛瑛後,笑著與她說:“怎麼還是來了?”

昨夜裡瑛瑛便向薛懷提及了要來築堤的岸邊給他送午膳的念頭。

瑛瑛知曉薛懷心繫民生,且一旦忙碌起來,便顧不上自己的身子。她便決意要日日給薛懷送午膳,監督著自家夫君用完膳後才肯離去。

薛懷哪裡肯讓她來此等危險之地。

於他而言以身涉險不過是成全自己心中的大義,可卻不能攀扯禍及瑛瑛。

瑛瑛低眉斂目地一笑,擺出了一幅做錯事的可憐模樣,瞥了一眼薛懷隱晦不明的神色後,討好般地朝他笑道:“等夫君用完膳後我就走。”

這時與瑛瑛結伴而行的鄒氏也給周景然送上了她精心準備的食盒,只是這兩人相處時沒有薛懷與瑛瑛的親暱,男子俊冷,女子默然,瞧著有些不倫不類。

薛懷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去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