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肃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多了几分清明:"我不能说。"
"不能说?"韩昭剑尖下移,直指陆肃尧胸口,"你可知私闯太庙地宫是什么罪?与皇室护卫交手又是什么罪?"
"知道。"陆肃尧居然笑了,"所以让你杀了我,一了百了。"
韩昭气得手腕抖,剑尖在陆肃尧胸前划出一道血痕。后者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迎着剑锋向前一步。
"动手啊。"陆肃尧轻声说,"现在就杀了我,明日你就能安心当新郎官。"
剑尖刺入半分,鲜血洇湿衣襟。韩昭突然撤剑后退,像被烫到一般:"疯子!"
陆肃尧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韩昭这才现他伤得不轻,右臂的包扎明显是仓促为之,左腿行动也有异样。
"你见到仪儿了?"韩昭突然问,"那夜毓庆宫的火……"
陆肃尧的沉默就是答案。韩昭颓然坐回椅中,长剑横在膝上。
烛光下,两个男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像两匹对峙的狼。
"那你回陆府,究竟是去干什么的?"韩昭换了个问题。
这次陆肃尧有了反应。
他抬了抬眼,眼神中满是苦涩:“韩昭,你怎么知道我会陆府了?”
“陆肃尧,该知道的,我一件都不会少知道。”
苦笑一声,陆肃尧的神色逐渐淡然,连带着思绪也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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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大门上的封条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陆肃尧轻车熟路地绕到西侧偏门,门锁早已锈蚀,他稍一用力,铁链便应声而断。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五年了,自从父亲战死沙场,母亲跟着父亲一同去了,陆府满门被查抄,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记忆的气息,每一步都踏在往事的回音上。
书房的门虚掩着,陆肃尧轻轻推开,蛛网拂过脸颊。
靠墙的红木书柜依然矗立,那是父亲最珍爱的物件,上面每一道划痕都记载着他幼时顽皮的证据。
"保佑我,希望东西还在……"他喃喃自语,跪在书柜前,手指摸索着第三层隔板下的暗格。
指尖触到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时,陆肃尧屏住了呼吸。
轻轻一按,暗格无声滑开——里面躺着一个泛黄的锦囊。
锦囊入手沉甸甸的,解开丝绳,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滑落掌心。
陆肃尧就着月光展开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朱砂小楷,末尾盖着那枚熟悉的"飞白朱印"。
——那是先帝私印,形似展翅白鹤,是当年赐予他父亲调兵的信物。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陆肃尧手指微微抖。
母亲在临终前,拼尽全力和他含糊提到的"先帝密约",竟真的存在!
绢布上的字迹因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但关键内容清晰可辨:"……陆氏,世代忠良,特赐婚约,待长公主肖九仪及笄,特许配陆肃尧为妻……此约不录典册,以印为凭……"
——末尾诏书的落款日期是先帝驾崩前三个月。
也就是说,这份婚约比现在皇帝指定的韩昭婚事更早,更具效力!
陆肃尧小心卷好密诏塞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