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的试探,也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这天,来了个面生的中年男人,说是咳嗽,嗓子痒。慕凌天给他诊了脉,开了方子。那人却不急着走,一边慢吞吞地数着铜钱付药费,一边貌似不经意地搭话:“听口音,慕大夫不像咱们这儿土生土长的?这医术,啧啧,家学渊源吧?”
慕凌天正在低头整理药材,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四海为家,走到哪儿,哪儿便是家。略懂皮毛,谈不上渊源。”声音还是那样,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人还想再问点什么,乔芷已经端着包好的药包过来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大叔,您的药。天儿不早了,您这咳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别吹风。”话说的客气,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送客味道。
那人讪讪地笑了笑,接过药包,掂量了一下,没再吭声,转身走了。
这样的事儿,隔三差五就来一回。有时候问他老家在哪儿,有时候拐弯抹角打听他认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慕凌天应付得滴水不漏,说的话跟太极推手似的,绕来绕去,就是不给你一句实诚的。
几天后,慕凌天从镇上采买回来,肩上搭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是新买的药材和一些日用品。刚走到村口那片稀疏的小树林边上。
“哞——!”一声惊恐的牛叫。
一辆装满了柴火的牛车,突然从小岔路口横冲直撞地奔出来,那牛像是疯了,两眼通红,拉着摇摇晃晃的车辕就朝他这边过来了!
赶车的是个生面孔的汉子,脸上全是慌张,扯着嗓子大喊:“让开!快让开!牛惊了!拦不住了!”
眼看那牛角就要顶到身上,车辕上的柴火也摇摇欲坠。
说时迟那时快,慕凌天脚下像是踩了油,身子轻轻一侧,就像风吹过柳条一样,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动作看着随意,却快得让人眼花。
“哐当!”一声巨响。
那失控的牛车擦着他的衣角,直直撞在路边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上,车翻了,柴火滚了一地。
“哎呀妈呀!吓死个人!”
“慕大夫!您没事吧?”
“这谁家的牛?咋回事啊这是?”
附近田里干活的几个村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嚷。
慕凌天掸了掸衣袖,上面连点灰尘都没有。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无事。”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在那假装后怕、正手忙脚乱去解牛绳的赶车汉子脸上一扫而过。那眼神,深得像古井,没什么情绪,却让那汉子心里莫名一哆嗦,低下头不敢再看。
围观的村民只当是倒霉催的意外,纷纷数落那赶车的汉子粗心大意。没人看见,慕凌天在侧身避让的那一瞬间,手指曾在牛脖子靠近耳朵的地方,极快地弹了一下。
回到自家院子,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
乔芷正拿着个扫帚在院里扫落叶,寸心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帮着挑拣草药。看到他回来,乔芷停下手里的动作,迎了上来。
她们没看见村口那一幕,但院子里这几日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她们是能感觉到的。乔芷接过他肩上的布袋,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先生回来啦!”小染从屋里跑出来,像只快活的小鸟。
慕凌天看着她跑过来,目光柔和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