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蛇人在?吹笛子。
他外面罩了?个米黄色的长布,脸被挡得?严严实实,面前摆了?个两个小筐,稍小的筐子装着钱币,稍大筐子里有条蛇,麻绳粗细,鳞片的颜色像掉了?漆的古铜,正跟着旋律扭动,时不时吐下猩红的信子。
笛声低沉不高昂,吹奏的曲子也没有太明显的音调转折,听起来像吃了?毒蘑菇出现?幻影一样迷幻。
光怪陆离的图像从眼前一一闪过,意识抽成细丝,溶化在?毒辣的日光里,跳起了?回旋舞,就像那条异常灵活的蛇,摇晃、扭动、吐信子。
江羡年在?图像里看到到奄奄一息的江寒栖。
他的手?无力地搭在?担架边上,血怎么也止不住,淅沥沥地流了?一地,血迹延伸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延伸而来。
耳畔响起哭声,她转过头?,看到儿时的自己撵着担架,哭成了?泪人。
又是一个画面飘过。
她看到儿时的自己把江寒栖推进水塘里,他不会游泳,在?里面扑腾了?许久才够到岸边,狼狈地爬上去,呕了?好几口水。
画面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曾经作过的恶铺满了?视野,江羡年感到轻微的窒息,有些反胃,脑海中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地说:【我对不起哥哥。】
蛇在?转圈,愧疚在?转圈,旋涡慢慢扩散,笛声圈住了?江寒栖的神识。
他看到自己手?伸向最大的那朵追月,捏上它的花茎,正要折,花茎忽然变粗了?,外层的绿色褪下,露出雪白的内里。
江寒栖愣了?愣,发现?自己正掐着洛雪烟的脖子。他慌张地松开,却发现?那上面缠了?圈缚魂索,黑线勒进了?肉里,已经见血了?。
洛雪烟趴在?地上喘息,抬眼死死盯着他,眼里满是怨怼。
江寒栖无措地看着她,百口莫辩。
那确实是他对洛雪烟做过的事?,现?在?他知错了?,却没法补救了?……
洛雪烟看到酒鬼望着蛇哭得?稀里哗啦的,随口道:“阿年,你?说那人嘴里的‘张哥’会不会是个舞蛇人?”
江羡年没接话,洛雪烟转头?看了?眼,发现?她也在?直勾勾地盯着蛇,眼神有些迷离。她把手?放到江羡年眼前挥了?挥,唤道:“阿年?”
江羡年如?梦初醒:“嗯?”
洛雪烟说道:“你?看入迷了?。”
江羡年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问道:“因因你?刚才说什么了??”
洛雪烟重复了?一遍猜想。
江羡年回想起方才的感受,笑了?下:“可能吧。”
洛雪烟往远处看了?看,再往前走是人头?攒动的集市,看起来水泄不通。她问江寒栖:“你?说的那个人在?这条街上吗?”
一问又是不吱声。
洛雪烟转头?一看,江寒栖也在?看着蛇愣神,看表情似乎在?惶惑。她碰了?下他的肩膀,喊道:“江寒栖?”
江寒栖猛地回神,看到她一怔,垂眸看向了?别处。
洛雪烟奇怪道:“舞蛇有这么好看吗?怎么你?跟阿年都看入迷了??”
她说完转到另一边看最边上的今安在?,惊讶道:“今安在?,怎么连你?也……”
“我没看入迷,”今安在?急忙举起手?回应自证清白,“我就是在?想我们是否能从蛇身上找到神泉的线索,毕竟金色大蛇也是蛇。”
洛雪烟问道:“有道理,不过要怎么找呢?”
今安在?摊开手?:“还?没头?绪,不过我们跟那个人挺有缘的。”
他回头?看向擦眼泪的酒鬼,补充道:“才一会功夫,碰到两次了?。”
“确实,”洛雪烟点点头?,问江寒栖,“还?找那个人吗?”
江寒栖在?离开酒肆时才跟他们说了?排队遇到的死鱼眼。他觉得?那人不像商人,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说不定也是为了?那个传说来到金铎国?。他表示反正手?里没线索也是乱找,不如?跟着他走走看,然后他们就跟丢了?。
江寒栖摇头?:“不找了?,气息消失了?。”
洛雪烟又问:“那过去看舞蛇?”
一致通过。
洛雪烟凑到摊子前,看到筐子里的蛇身,吃了?一惊。她看蛇身纤细,以为它并?不长,谁想到余下的身子盘起来盛满了?筐子。这么长,身子又细,麻绳装蛇?
洛雪烟抬眼打量舞蛇人,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枯的手,皮皱巴巴的,像是老?树的皮,再往上是一双浑浊的绿眼睛。
舞蛇人蒙得?很严实,只有眼睛和手?露在?外面。
观众一下多了?四个,舞蛇人却没什么反应,专心致志地看着起舞的蛇,肩膀耸动,似乎在?随它起舞。
曲子很快吹完了?,舞蛇人用笛子的前端按着蛇头让蛇回到了筐子里。他扫了?几人一眼,张开手?,往收钱的筐子前送了送。
酒鬼从怀中摸出钱币,投了?进去。
蛇突然从筐子里弹了?出来,洛雪烟离得?最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寒栖拉到了身边。
不过蛇并?不是冲着她去的。
只见长影一窜,在?酒鬼的手?腕上绕了?一圈,用力缠紧了?,这一缠把醉醺醺的脑子吓醒了?。那人正要甩开,却被舞蛇人捉住了?手?。
舞蛇人说了?句话,语气带着笑,听起来像是安抚。
那人闻言恐惧地看着蛇,见到它缓缓松开退了?回去,紧绷的肩膀塌了?下去。蛇离开后,他后退一大步,瞧见手?腕上有一圈蛇鳞印,怔了?下,指着印子问舞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