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没再劝,只是从袖里掏出张符纸,递给我:“这是‘传讯符’,遇事就捏碎,我会赶过去。”
我接过符纸,小心地揣进怀里。这符纸和沈砚当年塞给我的一样,带着股淡淡的草药味,像种心照不宣的约定。
离开清风观的那天,阳光很好。小道童们站在观门口送我,手里举着刚摘的野菊,嫩黄的花瓣在风里晃。我回头望了眼清风观,它藏在青山里,像个安静的老者,等着归人。
回天师道旧址的路很长,走了足足半月。沿途的村镇都在传“天师道的小传人挫败了血煞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把我的故事编得神乎其神,说我“一剑劈开黑风崖,一掌震碎邪神印”,听得我自己都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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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知道,我没那么神。我只是在很多人用命铺的路上,往前多走了一步。
师门旧址已经成了片废墟,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齐腰的蒿草,三清像的头颅滚落在供桌下,眼窝空落落的,望着天。我蹲下身,一点点清理废墟里的骸骨——三师兄的腿骨上有处旧伤,是当年为了护我被妖物咬的;小师妹的腕骨很细,还戴着半只银镯子,是我送她的及笄礼……
清理到师傅的骸骨时,我在他的怀里摸到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块小小的木牌,刻着我的名字“清玄”,边缘被摩挲得圆润光滑——是他生前总攥在手里的那块。
“师傅,我回来了。”我把木牌揣进怀里,和沈砚的半块玉佩放在一起,“您放心,我会好好活,会守好该守的。”
立碑那天,来了不少附近的村民。他们提着祭品,对着废墟鞠躬,说“多谢天师道的仙长护着我们”。我看着他们脸上的敬畏,突然明白师傅说的“守护”是什么——不是死守着个破庙,是守着这些人的安宁,守着他们眼里的光。
碑立好后,我没走。我在废墟旁搭了间茅屋,像当年的师傅一样,帮村民们看看邪祟,画些平安符。有人问我“姑娘这么年轻,不怕孤单吗”,我总是笑着指天上的云:“不孤单,风里有很多人陪着我。”
偶尔会收到清虚道长的传讯,说血煞教的余党清剿得差不多了,说黑风崖的封印加固了,说山下的野菊开得正好。我也会给他回讯,说“今天帮王大婶家的孩子驱了梦魇”,说“茅屋前的桃树结果了”,说“风里的铃铛又响了”。
转眼又是一年。
清明那天,我提着祭品去黑风崖的风口。那里的野菊开得正好,黄灿灿的一片,像满地的星星。我把祭品放在石头上,倒了杯酒,对着风说:“沈砚,我来看你了。这酒是清风观新酿的,你肯定爱喝。”
风卷着酒香往远处飘,带着野菊的花瓣,像在应我。
“对了,我收了个徒弟,是个孤儿,眉眼有点像念念,也爱采野菊。”我摸着腕上的银链,链上挂着沈念的银锁,是清虚道长从崖底的白骨堆里找到的,“我教她画符,教她辨妖邪,告诉她‘道在己心,不在别处’。”
风吹得更欢了,野菊瓣落在我的间,像谁在轻轻摸我的头。
“沈砚,你说风会带着你看遍天下,那你肯定看到了吧?看到村民们在田里插秧,看到孩子们在晒谷场嬉闹,看到这天下太平,没有血煞教,没有活祭……”
说到最后,声音有点哽咽。我蹲下身,抓起把风里的土,土很轻,像沈砚最后散在风里的骨灰。
“我很好,你放心。”我对着风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等徒弟长大了,我就沿着风的方向走,替你看看江南的雨,塞北的雪,看看你和念念没看完的天下。”
风里的铃铛又响了,叮叮当当地,像谁在笑着说“好”。
阳光落在野菊上,亮得晃眼。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回走。茅屋前的桃树又开花了,粉嘟嘟的,像片云。徒弟在门口等着我,手里举着朵刚采的野菊,笑着喊“师傅,回家了”。
我朝她挥挥手,脚步轻快。
路还长,风正好,身边有惦记的人,前面有要走的路。这样的活法,大概就是沈砚、师父、师兄师姐们想看到的吧。
心照不宣,各自安好,在风里,在光里,在这太平的天下里,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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