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偏厅时,沈文轩的尸体已经被盖了白布,只露出只穿着月白锦靴的脚,鞋尖沾着的红泥还没干透——那是城郊粮仓的红土。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知道今夜去林府,不仅要找账本,还要查清粮仓的秘密。
五
京兆尹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离侯府,路过街角时,车帘突然被人掀开,一只手伸了进来,捂住我的嘴。是顾晏辰的侍卫,脸上带着道刀疤,眼神很利。
“侯爷说,换衣服。”他塞给我个包袱,里面是套林府仆役的衣服,灰扑扑的,沾着点草屑。马车停在条窄巷里,我飞快地换好衣服,跟着侍卫往巷尾走。
巷尾停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帘掀开,顾晏辰坐在里面,手里拿着张纸。“这是刘乳母的画像,”他递给我支小巧的弩箭,“她右耳后有颗痣,你用这个射她的胳膊,别杀人,引她去妆匣那里。”
弩箭很小巧,箭头涂着麻药,沾着点薄荷味。我捏着弩箭,突然想起三年前,母亲也是这样教我用弩箭防身,说“女孩子家,总得有点保命的本事”。
“林婉柔的人会在亥时去刘乳母房里取账本,”顾晏辰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得在那之前拿到手。记住,账本有两本,一本是军粮账,另一本……”他顿了顿,眸色沉了沉,“是你母亲的死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母亲的死因?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别多问,”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拿到账本,自然会明白。”马车突然动了起来,他推了我一把,“下去吧,从后门进,那里的侍卫是我的人。”
六
林府的后门果然没什么守卫,只有个打瞌睡的老仆,看见我时挥了挥手,像是早就认识。我顺着墙角往刘乳母的卧房走,月光照在回廊的金砖上,亮得像面镜子。
刘乳母的卧房在西跨院,门口挂着盏旧灯笼,光线昏昏沉沉的。我趴在窗台上往里看,看见她正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个紫檀木的妆匣,哭得老泪纵横。
“夫人怎么能这么对我……”她的声音很哑,“当年要不是我帮着隐瞒私通的事,她能有今天?现在倒好,为了个账本,就要卸磨杀驴……”
我的心猛地一跳。原来她知道林婉柔和沈文轩私通的事!正想推门进去,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林婉柔的丫鬟,手里提着个食盒,脚步匆匆的。
我立刻躲到假山后,看着丫鬟推门进去,声音尖利:“刘嬷嬷,夫人让你把东西交出来。”
刘乳母的声音带着怒气:“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别装了,”丫鬟冷笑,“夫人都看见了,王嬷嬷袖口的莲纹线是你给的,你想嫁祸给她?”
莲纹线?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塞进王嬷嬷袖口的那根。原来林婉柔早就怀疑刘乳母了,难怪会让王嬷嬷来送毒药——她是想一石二鸟,既除掉我,又嫁祸给刘乳母。
里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刘乳母的尖叫:“你敢推我?!”我知道不能再等,摸出弩箭,对准刘乳母的胳膊射了过去。
七
弩箭“嗖”地一声穿过窗户,射中刘乳母的右胳膊。她疼得尖叫起来,下意识就往妆匣扑去,想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丫鬟见状,立刻扑过去抢:“里面是不是账本?!”
两人扭打在一起,妆匣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除了些珠钗,还有两本蓝布封皮的账本,正是顾晏辰说的那两本!
我趁机从假山后冲出来,一把抓起账本塞进怀里。丫鬟看见我,尖叫着扑过来:“抓贼啊!有人抢账本!”
刘乳母也反应过来,捂着流血的胳膊追上来。我转身就往后门跑,怀里的账本硌得胸口疼,其中一本很薄,像是夹着什么东西。
跑到回廊时,突然撞见个穿青布衫的小厮,是顾晏辰的人。“快走!”他拉着我的手往假山后跑,“林婉柔带着人来了!”
钻进假山的暗洞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林婉柔正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把刀,脸上的笑比沈文轩的尸体还吓人。她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藕荷色的布料在夜色里像只张开翅膀的蝙蝠。
暗洞里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行。我摸着怀里的账本,指尖触到那本薄的封皮,突然想起顾晏辰的话——“另一本是你母亲的死因”。心脏狂跳起来,像要撞破胸膛。
爬出暗洞时,顾晏辰的马车正等在外面。他接过账本,翻到那本薄的,从里面抽出张纸,递给我。
是母亲的绝笔信,字迹抖得厉害:“微晚,娘对不起你。当年若不是我贪图沈家的钱财,帮着隐瞒军粮的事,你父亲也不会……”后面的字被泪水晕开了,只剩下个模糊的“死”字。
我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信纸上,和母亲的泪痕混在一起。原来母亲不是完全无辜的,她也参与了沈家和林家的勾当……
顾晏辰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声音很轻:“这不是你的错。”
马车驶离林府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西跨院的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刘乳母的卧房着火了,像极了三年前将军府的那场火。
我握紧袖中的半块碎玉,知道这场复仇,才刚刚揭开最痛的那层疤。而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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