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三块碎片严丝合缝,凤印上的“宸”字出金光,照得整个大殿亮如白昼。
我突然觉得浑身像被拆开重组,老太监的薄茧在剥落,小桃的怯意在消退,淑妃的兰花指在松开,皇后的法令纹在抚平……所有被吞噬的“相”都在往外涌,痛得我蜷缩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
“清晏!”皇后想扶我,却被金光弹开,她的脸在快变化,左半边的少女相褪去,露出张普通的中年妇人脸,“忍着点!这是归真!”
淑妃蹲在我身边,用袖子擦我的汗,她的指甲不再涂凤仙花汁,露出原本的粉白色:“我帮你找了解药,是李嵩留的,他说……”
“别说了。”我咬着牙,感觉眉尾的痣正在消失,“我知道。”
金光越来越盛,我看见无数影子从我身体里飘出来:老太监在给小时候的淑妃喂糖,小桃在给枕头底下的糖纸盖被子,李修文把糖葫芦塞给我,我爹瘸着腿在演武场骂李嵩,皇后抱着年幼的谢临在佛前许愿……
他们都不是纯粹的恶人。
我也不是纯粹的复仇者。
金光散去时,天已经大亮。
淑妃扶我起来,往铜镜里看。
镜中的人有双杏眼,眼尾微微下垂,笑时露出两颗小虎牙,脖颈处有道浅浅的疤痕——是被灌药时留下的,唯一属于沈清晏的印记。
“像你娘。”皇后站在镜旁,脸上的老年斑没了,只剩张平静的中年脸,“她当年也总爱这样笑。”
我摸着脖颈的疤痕,突然想哭,却笑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归真”。
不是忘记,是原谅。
原谅他们的苦衷,也原谅自己的偏执。
殿外传来石头的声音:“小姐!太后和淑妃哥哥都抓起来了!谢临……谢临没死,就是断了条胳膊,他说要去守你爹的衣冠冢。”
“兵符原图呢?”我问。
“在衣冠冢里,和你爹的信放在一起。”石头的声音透着激动,“沈家旧部都来了,说要听你号令,复你爹的冤!”
我看向皇后,她点了点头:“去吧。你爹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淑妃往我手里塞了个锦囊,是绣着桃树的那个:“这是我娘的令牌,能调动京畿卫,我哥的人交给我处理——算是……替我娘赔罪。”
我接过锦囊,走出景仁宫。
阳光照在身上,暖得很。
宫道上,沈家旧部穿着熟悉的铠甲,见了我,齐刷刷跪下:“参见大小姐!”
我想起爹的信:“别信任何人,包括爹。”
可此刻,看着他们眼里的光,我突然信了。
信这世间,总有比仇恨更重的东西。
走到宫门口,谢临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胳膊上缠着绷带:“兵符……”
“在衣冠冢。”我打断他,“你若想继位,就自己去拿。但我爹的冤,必须昭告天下。”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有释然,像个终于放下重担的孩子:“我会的。”
我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转身往城外走,去爹的衣冠冢。
去拿兵符原图。
去告诉爹,他的清晏,回来了。
路过城西破庙时,看见李嵩的侍卫在给乞丐分馒头,他左额的疤在阳光下很显眼。
我停下脚步,他看见我,愣了愣,突然跪下:“大小姐……”
“起来吧。”我说,“李太傅的尸身,好好葬了。”
他磕头:“是。”
风吹过破庙的铃铛,响得像阿芸生前唱的歌。
我知道,复仇结束了。
但活着,才刚开始。
远处的山坡上,有个小小的坟包,是阿芸的。
我走过去,在坟前放了朵小雏菊——是她最喜欢的花。
“阿芸,”我说,声音是自己的,清脆又沙哑,“我来看你了。”
坟头的草被风吹得晃了晃,像在点头。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坟包上,也洒在我身上。
我摸了摸脖颈的疤痕,笑了。
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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