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小了说只是管不好自家之事,往大了说就是在质疑他这个人根本没有能力掌家,日後若是老太太想不开要把家中産业交给薛廷伟,恐怕也要多多思量了。
毕竟没了长房,按照长幼有序来说,也该是先轮到二房,才能轮到他们三房。
薛澄静静坐山观虎斗,这些人玩起心机来还真没有她个傻大学生什麽事。
老太太也不言不语地坐在上首听着,得闲还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品茶。
薛玲玉前脚跟着自家三哥挤兑二房的人,後脚听到这话又赶忙插话道:“这也不能怪二哥,二嫂毕竟年轻又是那种出身,规矩上自然比不得大家闺秀,再说二嫂那话也不是全然没有半分道理。。。”
她说着,瞄一眼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寻思片刻,又赔着笑脸打圆场。
“要我说,阿澄确实也有改变,但做生意这事,咱们这些积累了十年八年的都不见得敢说定然不会赔,阿澄才跟着母亲学了个把月,是不是还能在慢慢培养培养?”
她这话就是在说薛澄还不够格。
被人看轻了的薛澄本人倒是没急着证明什麽,反正说到底现在这个家里做主的人还是老太太,究竟怎麽安排,那还不是老太太一句话的事吗?
这些人就是一个二个都看不清,心里的小算盘全打在脸上了。
要说在位者最不喜欢什麽,那就是老太太人还没死呢,这些子子孙孙就已经当她死了,明里暗里算计着怎麽分配家産,半点不把她当回事。
薛家祖母看着自己的儿女们用言语争锋,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她亲自教导的乖孙,甚至都得到了她的认可,而这些儿女们只顾着争权夺利。
殊不知他们这不止是在打薛澄的脸,更是在打她的脸。
若是说薛澄不够格,岂不是说亲自教导薛澄的她也不够格麽?
那些族老们一个个都是人精,都是一起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亲戚,或许心里也不见得能看得上薛澄,但面上却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去下老太太的颜面。
偏生老太太这些儿女,一个个蠢得像猪,当着老太太的面下老太太的面子。
老太太将手中茶盏放下,又将手腕上的檀木佛珠一颗颗把玩着,锐利双眸看向几个儿女,口中淡淡说道:“老身二十七岁掌家,至今已有近四十年,本该是早早放下重担享福的年纪,若非昔日廷甫两夫妻早早去了,如今这家主之位合该是老大的。”
她口中说的廷甫,也就是她的大儿子,也是原主的父亲。
要说原主就像是好竹生歹笋,她父母都是极其有能力之人,薛廷甫当年年纪轻轻就能将薛家産业治理得井井有条,那些年在他手上的産业,利润每年都在稳定上涨。
就是薛廷甫离世这麽些年,老太太把长房産业接回去打理也没太费神,依然是维持盈利的状态。
听了她这话,二房三房还有薛玲玉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实也不怪老太太偏心,也怪他们兄妹四人,老大薛廷甫是最优秀的那个,而他们其他三人,连薛廷甫一半优秀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麽过去了这麽多年,老太太都还没有对薛澄彻底放弃的缘由,她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那麽优秀的儿子会生出一个单纯的蠢货来的。
而且老太太四个儿女之中,就这个大儿子,她花费了最多时间精力去教导,她对于薛廷甫这个儿子的感情是最深的。
自然而然,对于长房一脉的期待也是最高的。
想起大儿子,她又不得不在心里叹息一声,若是那孩子还在,她又何苦到了这把年纪还在苦苦支撑呢。
但老太太很快收拾好情绪,继续道:“从前阿澄年幼不知事,我便替她暂时管着长房的産业,如今她也成家了,人也长进了,是时候把担子交接到她身上。”
她这话里点名了,仅仅是将长房的産业物归原主,那些也有不少是薛澄父母年轻时一点点打拼而来的,薛家固然给了助力,但也少不得薛廷甫两夫妻的努力在其中。
这也是在告诉衆人,这就是属于薛澄的东西,本就是她父母留给她的,旁人别想插手。
不过老太太还是话音一转,说道:“我亦会从旁协助,等到阿澄等够独立打理这些産业,我才会彻底放手。”
这话一出,薛澄接过长房産业经营权这事已经板上钉钉,谁都无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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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拍板做了主,次日就有人负责来同薛澄交接,这次老太太是将薛家的一处小茶馆与一间书铺交给薛澄打理。
这种就属于是搞不了什麽大花样,但只要你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地去干,也能经营得有声有色,赚不上大钱,起码也亏不到哪去。
薛澄对于这个时代的书店有些兴趣,看了看经营账册,发现实在是简单,大概是老太太也怕给她太大的産业她应付不来。
薛氏书铺同时与几名同济院的学生有合作,他们负责撰写内容,就类似于小说写手的角色,薛氏书铺会给予一定的费用买断。
将原稿拿到手之後会安排铺子里的小工抄写,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打印机,只能通过人工的方式来做。
但令薛澄奇怪的是,竟然连活字印刷的技术都没有被发明出来吗?
别小看这些手抄话本,在县城里那也是有钱人家才能买得起的玩意儿,单本售价通常在一两银子到三两银子之间。
主要还是看这个写手的名气,有的写手名气大,他写的话本子就多人看,相应的,书铺需要支付的费用就不止是一次性买断的费用,还要给予一定的利润分成。
县城里自然没什麽出名的写手,但据说西京有位笔名唤作“煮雪居士”的写手所写出的话本最受男女老少欢迎。
这人极其神秘,不知是男是女,亦不知道是乾元丶坤泽或是中庸。
有人猜测这一定是一名女坤泽,毕竟她在描写感情戏码时十分细腻婉约。
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这位煮雪居士一定是一名男乾元,在描写烧脑剧情时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反转,这麽严缜的逻辑,一般只有男乾元才会如此。
出自煮雪居士的话本单本就要卖到五两白银的价格,要知道有时一个故事并不是一册就能写完的,多出几册,想要看上一个完整的故事就是几十两。
而煮雪居士最出名的作品《藏金记》据说卖遍了楚国,起码也卖出了十万册的销量。
仅仅这一个作品就创造了几十万两的销售额,这其中单册的物料成本加上人工成本还有一些宣传成本才不过几十文钱。
煮雪居士太有名,都不用那些店家刻意派人到处叫卖宣传,能够有权限销售煮雪居士作品的书铺几乎都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在薛澄接手了薛氏书铺之前特意去做过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