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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癲

風月纏擾讀書舍,相思樹上合歡枝……

滿身的熱意輕易的褪了下去,但卻在心裡留下了怎麼也消不去的痕跡。

夜深人靜,蓮池岸邊,隱蔽之處,喬遲將她帶上岸。

“回到你的房間,將溼衣服換下,多喝點涼水,把今晚熬過去。”

他一板一眼的囑咐著,安慰著:“這件事是個意外,別擔心,誰也不會知道。”

“誰也不會知道,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應念安看著眼前人,怔怔道:“你該娶我。”

“我娶不了你。”喬遲說。

“為什麼?”她追問。

“沒有為什麼,娶不了就是娶不了。”撂下這句話,他起身就走,半點情面都不留。

“我可以等!”她對著他的背影,難過道:“我可以等你,喬遲。”

然而這一等,就等了九年,喬遲不娶,她也未嫁。

等著等著,應念安漸漸明白了,喬遲是個不會回頭的人……

他是一柄鋒利無比的長劍,是一本包羅永珍的奇書,可以用他,卻不能愛他,因為他還是一塊怎麼也捂不暖的石頭,天生就冷心薄情,不會回頭,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三年前,大蕃王求娶大奉嫡親公主,她成了唯一適齡的人選,就此遠嫁番邦。

無數次午夜夢迴,她沐著異鄉的明月,寤寐思服,輾轉難眠。

為什麼喬遲的心那麼硬?為什麼他就不願意鬆口?為什麼他不願意娶她呢?

明明當年,他的眼中也有過情愫閃過,哪怕只是一時一刻的心動,都不足以讓他鬆口嗎?

世人盛讚,她應念安貴為長公主,是帝國長女,是大奉明珠,其實她前半生顛沛流離,後半生遠嫁異邦,知節守禮、如履薄冰一輩子,並沒有真正的得到過什麼……

她唯一等待的人,從來沒有回頭。

一眨眼,已經是十二年過去,她成了一個兩度喪夫、容顏老去的寡婦,而他依舊如日中天。她本可以嫁與他為妻,他本可以成為她的丈夫。可惜一切可能,全都掩蓋在了曾經。

暖閣溫香,銅鏡昏黃,眼前的銅鏡映出的這張蒼白的臉,終究已經不再是錦瑟年華的少女模樣。

她與他,蘭因絮果,滿地殘芳。

“公主,陛下請您赴麟德殿用飯。”有宮人前來傳話。

柳嬤嬤已經為她梳好了髮髻,她換了身素色衣裙,披上斗篷,在宮人引路之下,大雪之中,緩緩走向麟德殿。

此時的淮陰侯府庫房,喬知予彎身從積灰的角落端出來一個小小的紫檀木匣。開啟木匣以後,從裡面拾起一根金簪,摩挲把玩了一下。

過幾日的接風宴,她既然準備去,那自然不能兩手空空。

送什麼呢?金簪嗎?

望著手中這支被陳置許久,依舊金光熠熠的華美簪子,喬知予有些出神。

對於長平,她一直很在意。這種在意或許並不是愛情,而是十分複雜的感情,這裡面有三分年少情誼,三分對喬容的愛護,三分對杜依棠的同情,還有一分對妙孃的珍惜。

長平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她不像喬容,就在她的身邊;也不像妙娘,遠離權力紛爭;更不像杜依棠,是個隨心所欲的壞女人。

她像一片輕飄的羽毛,在空中逐漸下墜,喬知予知道,只要自己開口娶了她,她就可以不用遠嫁番邦,不用去受異鄉受磋磨。

她也很想托住她,像很久以前那樣托住她,但因為顧及任務,她沒辦法做這件事。更何況,她知道自己並不能給她最想要的舉案齊眉、兒女雙全的夫妻生活。

她不能娶長平,所以一直以來盡力避免撩撥她,藏起自己的在意和關懷,連小發簪都沒敢送。只是陰差陽錯的,長平還是喜歡上了她,還等了很多年,苦守無果,最後嫁到了番邦。前兩世,長平也是因為各種原因耽誤了婚齡,最終嫁到番邦,似乎遠嫁異邦是她的宿命一般,難以逃脫。

“長平”,這個封號的寓意是好的,長久和平。只是這兩國之間寶貴的和平,需要以嫡親長公主的婚姻換取。

三年前,當喬知予潛入大蕃王庭殺盧琢時,曾經遇到過長平。當時長平還以為她是幻覺,隔著重重絳紗幔抱住她,求她帶她回家。可偏生那時大奉還未穩固,殺一個盧琢已經是極限,將和親公主帶走無異於向大蕃宣戰。身為天家公主,自然要承擔責任,於是長平只能繼續留在那裡。

這個世界說公平也不公平,說不公平,有時倒也還算公平。從此處予,從此處取,所有的虧,都不是白吃的,所有的苦,也不會白嘗。

思即至此,喬知予隨手將璀璨流光的金簪丟回了匣子中。

小情小愛,一時歡愉,就如這金簪,能討得人一時歡喜,但又有什麼別的用處?

她會送長平一些別的東西,一些配得上長平的、真正有用的東西。就算她不喜歡,沒關係,她會讓她喜歡上它的。

兩日後的傍晚,宣武帝的主持下,長平公主的接風宴在麟德殿展開。

高門貴胄,齊聚一堂,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喬知予遲到了許久,等她到場時,接風宴已經快到尾聲。她不動聲色,從數根大柱與重重簾幔後緩緩走過,將殿內眾生相全部納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