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川:“聽人說的。”
她沒說是什麼人,千里明樓也沒問,但估摸著是這人以前的那些朋友。
涇渭分明的親遠關係。
本屬的同類,從前的朋友,現在的過客。
她偏過臉,懶懶看過後面的人,道:“貌似免費的才是最貴的對你。”
扶川一看,後面一群人買票下河,看來是那奸商看皮囊下菜。
估計沒認出她們,不然肯定不敢。
可是千里大人這麼說,她不愛聽。
“哦,所以老師你不值一毛錢?”
扶川剛說完,千里明樓皺眉盯著她,目光幽幽的,扶川笑著把路上買來墊肚子的糖葫蘆塞到她手裡。
“千里老師,現在你值錢了。”
孔明燈隨意停靠了一段,兩人不可能跟那些沉浸於喜慶的百姓們一起玩,選了一個靠點上岸,所屬的孔明燈飛天粉碎,化成諸多螢火似煙花。
說是可以許願。
兩人都沒許。
不信這個。
信了也沒用。
但千里明樓回頭,看到身後落了兩步的扶川又不吝抬頭看著其他人的熱鬧,萬千光火落在她眼裡,側仰的項頸像是讓那落下的煙花流光一點一點融化貼伏了。
千里明樓站在河岸邊的榕樹下,看了兩秒,回頭,瞧見邊上靠岸的街道商鋪二樓大多開窗看熱鬧,還有熱情的姑娘扔簪花給貌美的兒郎。
也有幾個窗子後面飲酒做茶的清客愛清淨,竹簾微攔影。
她收回目光,跟回頭的扶川隨便選了一家夜攤。
二樓,年輕的女子手指鬆開,纖細且富有彈勁的竹絲回落,掩下外面的熱鬧光彩,微暗的包廂內,她聽著眼前密探彙報的內容,一邊翻著這家店的拿手小菜,等聽完了,她說:“所以,這些老宮人提供的情報多集中於當年凰孤舟被父母厭棄?尤是被他的生母?”
“是,出生那日便如此。”
“生來就天賦不顯,還是有殘缺?”
“這個倒沒有,據我們調查,不死凰族的天賦多要一段年歲蘊養,且無法用裝置直接勘測。”
女子若有所思,“靈魂天賦呢?”
“那倒是可以直接勘測。”
“關於凰時鏡的情報還有多的嗎?”
“沒有,此人酷愛修煉,尋常不愛外出,且極少與人社交,倒是跟往年大相徑庭,估計也是因為身份有所不同。”
女子擺擺手,讓人下去,過了一會,她點的小菜也上來了,吃了幾口,放下筷子,意興闌珊了,拉開窗看著不遠處的夜攤。
“今夜看著倒是個愛凡俗的,卻那麼拼命修煉,活像有人催她的命似的……”
身邊的青年無奈,“殿下,光虛殿主讓您來搜查赤楓帝的舊日情報,您好像對凰時鏡更感興趣。”
光虛殿主控制的那一殿位於意靈帝國,擁有第一繼承權位的是神女邀九,她的性子憊懶,熱衷於凡俗,總端著一副市井之氣,無半點神子神女的氣質氣場,但上堯跟另一位第一神子對她頗為忌憚,但三位殿主都判定這人“鄉野皮囊,羅剎心腸。”
傳聞她生在極落後貧瘠的荒野星,父母種族卑賤,生子女如生育豬仔,常用廉價的藥劑催生催育,成色好的販賣,成色不好的留下做苦力。
她的成色不好,尋常做最苦最累的活計,但那年荒野星礦區輻射超標,爆炸了,導致礦物變異了,在附近的星球有人察覺到且趕來營救搜查後,發現她是唯一變異成功且活下來的物種。
傳聞,困在地下室三個月的她是吃了血親的腐肉活下來的。
三十五年後,她已是最強一殿的第一神女。
好吃,但吃幾口又沒興趣。
對人也是,不交心,擅殺人。
“沒有啊,就是覺得這不死凰族的未來帝王跟她的老師真好看。”
“連肉看著都香。”
身邊的神子:“……”
扶川跟千里明樓吃飯的時候,本著就是一頓夜宵的事,千里明樓忽說:“需要給你找個合適的時機見一下從前的孩子跟往日的朋友麼?”
“有我在,可以順理成章一些。”
夾著香酥芋頭片的扶川頓了頓筷子,輕聲說:“得到了,丟失,再得到,最後再丟失,會很難受。”
“老師,我一直都覺得時間可以撫平一切。”
千里明樓不是人族,胃口一向淡,平常的吃食反而多是陪著扶川一起的,只是後者不知道,眼下隨便吃了一點,且淡淡道:“自己放不下的事,何必認為別人可以做到。時間遠沒有那麼萬能,你心知肚明。”
“不過人固有初心,你這樣,也挺好。”
她沒有非要拉扯扶川留下的意思,反而讓扶川覺得怪不好意思的,默默把最好吃的鮮筍推過去。
“也許塵埃落地了,我能回來也說不定呢。”
“我給你燒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