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一片死寂。
玉沁妜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扶手,节奏平稳,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寻常朝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口那根紧绷的弦,直到此刻才稍稍松动。
百里爵……你还活着吗?你能不能赶回来?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不能乱,她是这江山的主心骨,哪怕天塌下来,也必须挺直脊梁站着。
就在这时,殿中三人突然从列队中冲出,脚步急促,直奔殿门而去。
是户部主事李文昭、礼部员外郎周承安,还有工部的一位小官。三人面色惨白,显然已被方才的清算震慑得失了方寸,只想逃出生天。
“拦住。”玉沁妜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话音未落,凌霄已疾步而出,袖中令符一展,殿外早已埋伏多时的禁军立刻合围,铁甲铿锵作响,长戟交叉封锁出口。三人尚未触及门槛,便被狠狠扑倒,按跪于地,额头磕在冰冷的石阶上,出沉闷声响。
又有人扑向殿前高耸的蟠龙柱,其中一人竟是刑部侍郎徐元朗,满脸泪痕,口中喃喃:“我不该听信谗言……我不该啊……”说着竟以头撞柱,鲜血瞬间顺着额角滑落。
“拖下去。”玉沁妜的声音依旧淡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关进偏殿,严加看管。查清他们是否与王玄德勾结谋逆,若有牵连,依律论罪;若确无实据,三日后放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殿大臣,声音陡然转冷:“但记住——若有任何人试图隐瞒、包庇、通风报信,无论官职高低,一律视同逆党,株连九族。”
群臣齐齐低头,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有人额角渗汗,有人双手颤抖,更有人悄悄后退半步,唯恐被点名。
凌霄悄然回到她身旁,低声唤道:“姐姐……都清干净了。内外亲信皆已换上我们的人,再无人能动摇朝局。”
玉沁妜微微颔,却没有看他,只是望着殿外那条笔直延伸向宫门的白玉石道。风拂起她的袖角,也吹乱了心头思绪。
她在等一个人。
等那个答应过她“无论生死,必归”的人。
远处,天边与大地相接的尽头,一串马蹄声自苍茫中响起,由远及近,踏碎了沉寂已久的长空。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坚定,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风霜雨雪,裹挟着尘土的气息和战场上未曾散尽的硝烟,一路奔袭而来。
她站在高高的丹墀之上,听见那熟悉的节奏,指尖微微一颤,随即缓缓扬起唇角。那笑极轻,极柔,像是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又似月光洒在旧梦上的余温。可在这温柔之下,却藏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像是终于等到了那个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人,像是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终于有了落下的时刻。
“你听到了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凌霄站在她身侧,眉头微动,凝神细听片刻,低声道:“是快马……莫非是前线传讯?”
“不是传讯。”她轻轻摇头,眸光却已越过重重宫墙,投向远方的地平线。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丹墀,裙裾拖曳在青石阶上,如晚霞流淌于人间,每一步都像踩在时光的褶皱里。
“那是他的马蹄声。”她说得笃定,仿佛那节奏早已刻进她的骨血,哪怕隔了万里,也能一眼辨认。
风起,吹乱了她的长,也掀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波澜。她站在殿前最高处,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宛如要随风而去。可她的目光始终不曾偏移,穿透层层叠叠的宫阙楼宇,仿佛已看见那个身影——披坚执锐,铠甲染尘,眉宇间写满风霜,却依旧挺直如松,策马奔腾在归途之上。
百里爵……你还记得吗?你说过,不会让我独自面对风雨。
所以她撑着,咬牙撑着。哪怕心力交瘁,哪怕夜夜梦回惊坐起,她也要守住这座宫殿,守住他们曾并肩站立的地方。
而现在……终于,终于……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声声敲打在耳膜上,也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像是战鼓,像是心跳,像是命运在这一刻重新开始跳动。
凌霄看着她侧脸,忽然轻叹:“他回来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闭了闭眼,睫毛轻颤,像是在压抑某种汹涌的情绪。再睁眼时,眼中已有水光浮动,却被她倔强地藏住。
“我知道他会回来。”她低声说,像是在对凌霄讲,又像是在对自己承诺,“他答应过我。”
风猎猎作响,卷起她的衣袖与长,也卷走了这些年积压的孤寂与不安。她忽然觉得,那些熬过的夜、流过的泪、忍下的痛,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他知道她撑得很苦。
所以他拼尽全力,也要活着回来。
哪怕身负重伤,哪怕九死一生,他也要回到她身边,亲口告诉她一句:我回来了。
这不是传讯,不是捷报,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言。
这是他用命换来的归程。
而她,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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