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玉沁妜执信久坐,烛火映照她指节微微白。她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又对着灯光细察笔迹边缘的墨渍深浅,确认无疑出自一人之手。
她低声自语:“你若想骗我,本该顺水推舟,鼓动出兵,借机削弱大胤兵力……为何反来点破?”
话音落下,她竟忍不住笑了。
不是胜利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轻快。
她将信投入铜炉,火焰腾起,瞬间吞噬纸页。火光照亮她的脸,唇角仍挂着那抹未散的弧度。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她在宫墙上练剑,剑锋划破寒风,却割不断内心的孤冷。那时她以为,权力才是唯一的依靠,真心不过是交易的筹码。
可如今,有人明知她是设局,却不逃不避,反而送来提醒。
哪怕一句“莫使忠良寒心”,也足以让那堵冰墙裂开一道细缝。
五更将至,她仍未入睡。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她合上最后一本奏折,站起身,缓步走向殿门。门外长廊空荡,晨雾未散,只有檐下铜铃随风轻晃,叮当一声,又归于沉寂。
她驻足片刻,似在等什么人出现。
却没有。
与此同时,百里爵独坐灯下,手中毛笔悬于纸面,迟迟未落。
案前摊开的经卷上,已有三行工整小楷,第四行却只写了两个字:“春雪”。
他停笔良久,望着那未完的句子,忽然一笑,提笔续上:“融时”。
四个字写罢,他吹干墨迹,将纸折好,放入袖中。
窗外月色渐隐,东方微亮。
他起身推开窗,晨风吹乱了他的衣袖,流苏依旧打着死结,纹丝未动。
他低头看了一眼,伸手轻轻一扯,结松开了。
远处宫墙之上,玉沁妜立于晨风之中,手中握着一枚早已烧尽的信笺灰烬。她望着那扇熟悉的窗,轻声呢喃:“百里爵,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无人回应。
唯有风穿过重重宫阙,带走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次日清晨,玉沁妜召见兵部尚书,沉声道:“沧州之事暂缓,命细作深入查探,七日内呈报实情。”
又下令:“羽林军暂不解甲,但不得擅动一步,违令者斩。”
朝臣愕然,却无人敢问。
唯有御史大夫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由衷的钦佩:“陛下圣明决断,实乃国之幸事,想必是得高人暗中指点,方能如此洞悉全局。”
而那位被朝臣们口中的“高人”,此刻正静默地跪坐在幽静佛堂之内,身前一炉檀香缓缓升腾,青烟如缕,缭绕盘旋。他双手合十,指尖轻轻拨动一串沉木念珠,唇间低诵经文,声若细流,却字字清晰,仿佛与这满室宁静融为一体。
烛火微晃,映照着他低垂的眼帘与平和的侧脸,眉宇间不见半分波澜,宛如古井无波的深潭。那一袭素袍在昏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寂,仿佛世间纷扰皆已远去,唯余这一方净土,一人一心,一念一息,皆归于沉静深远之中。
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满,有些情不必表得太明。
只要那一句“莫使忠良寒心”能被听见,就够了。
至于未来如何,风雨几重,他已不再多想。
因为他终于明白——在这深宫之中,最锋利的不是刀剑,而是真诚;最坚固的不是城墙,而是人心。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守住本心,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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