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搖了搖頭,煩悶的別開眼去,習慣性的看向武將中的十一。
他還是那副不矜不伐的模樣,事不關己的站在武將之中,像是不打算摻和這事。
三哥都已經焦頭爛額了,他還在那兒悠然自得。朝中大事,武將之首怎可獨善其身?
“淮陰侯,你來說一說,此事應當如何。”宣武帝直接點了喬知予的名。
喬知予站了出來,端著玉笏,躬身作揖,“臣愚鈍,沒有對策。不過,臣先恭喜陛下。”
“何喜之有?”望著殿中人,宣武帝問道。
“大燕科舉三百年,未曾有過女狀元,而在我朝,弱質女流,亦能堅韌不拔,可作國之棟樑,由此可見我大奉國運綿長,此乃天下之幸,蒼生之福。”
她這話說得,比杜修澤更理直氣壯。
司馬祈氣得臉紅脖子粗,但他不敢插話,甚至不敢接話。
御史臺監察百官,但唯獨監察不了不言騎和刑臺,甚至後兩者還可以掣肘御史臺。而淮陰侯喬遲是陛下身邊的近臣,又是個不講道理的狂徒。
上一次他親眼看見此人帶領一眾國公王侯,十幾個彪形大漢公然在建福門前圍堵前尚書令李正瑜,那架勢,像是要一擁而上把老尚書那一把老骨頭按在地上毆打,太殘暴了!
不過司馬祈的那位同為侍御史的同僚倒是個直性子,耿直的提醒:“女子科考不合舊制……”
“物態有新,故俗有盛衰,時有彼此,事有常變,道有升降,法有損益,應以道應時,以法制俗。”
喬知予從容道:“科舉乃前朝創設,前朝沒有女子參與科舉,自然沒有女官。我朝女子飽諳經史,想要科考入仕為陛下分憂,又雙元及第,可稱人才,這舊法為何不可更改?”
杜修澤聞言,像是覺得有理,微微頷首。紫宸殿之上,他的一舉一動清正端方、風骨峭峻,頗有文臣之首、一代名相的風範。
……其實在私底下被喬大將軍攮在懷裡插到哭。
但好在滿朝文武和座上天子都不知道這些事。
這一將一相之間的骯髒關係,只有他們自己心照不宣。
“李維儀,你怎麼想的?”宣武帝最後問了新科女狀元一句。
李維儀抬起了頭,眼神堅定:
“民女願為陛下分憂。”
此事就這樣落下了帷幕,李維儀保留狀元身份與翰林院修撰的官位,但始終男女有別,官服、朝上站位、玉笏樣式這些還待調整,此事交給了禮部去辦。
朝會過後,宣武帝又讓喬知予去麟德殿喝茶下棋。
由於在殿上,宣武帝最終還是開設女官,喬知予便少見的對他露出一絲不那麼虛偽的好臉色。
宣武本來還想抱怨這新科狀元節外生枝,一看十一竟對他如此親近,頓時把一切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受寵若驚的為她斟茶,並試圖挽留她與姻姻一起用飯,晚上留宿宮中。
喬知予第一世與他朝夕相處好幾年,一掃到他春風滿面的臉色就知道他又動了某些心思,於是沒好氣的婉言謝絕。
出宮的路上,她在一處宮牆拐角正撞見李維儀。
“恭喜翰林修撰,初入仕途就從六品,可謂前途無限。”喬知予走近她,調侃道。
“杜修澤為何會出手幫我?”李維儀不解的問道。
方才在朝堂之上,杜尚書令屢次相助。她與他素無瓜葛,她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尚書令與喬某是故交。”
喬知予垂眸看她,眼中帶笑,“實不相瞞,為了求得他的相助,喬某甚至出賣了一點色相。如今塵埃落定,皆大歡喜。李修撰打算如何報答我?”
李維儀定定的看向她,秀麗的長眸中光華流轉。
良久,她開口道:“淮陰侯什麼都不缺,小女子似乎無以為報,只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