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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盜亦有道

那匪首武藝高強,令燕子京知難而退。

端午簡直呆住了。崑崙山匪幫就是這樣子?

人販子站到邊上,唇微揚,略帶譏誚。

他注視她,眸中盪漾水光,輕嘆一聲,吐氣如蘭。

小松鼠被匪首綁到了馬上,端午迴避開那孩子的目光。他忽然懇求道:“哥哥,我們帶著小姐姐一起走吧!”

他終於把珍珠接過去,又套回到端午脖子裡。

端午假人般乖覺,只笑了笑:“對不住。我忽然想起來,這次有老朋友相托我一事,既然答應了,死活要做到。我不能跟你們走,多謝你好意啊!”

那人停下馬。他一隻手拈著她袖子,另一隻手鬆開馬韁。

她說完,剜了小松鼠一眼。小松鼠默默垂頭。端午也沒什麼快樂。

她抽了鼻子,把珍珠死死往那人手掌裡塞。

匪首走到燕子京面前,一手放在胸前,向他深深鞠躬。燕子京不置可否。

她看著蒙面人,心裡卻想著慘死的爹,遠離的娘,那雙大眼睛,不由得眼淚汪汪。

他又走到端午身邊,湛藍色的杏子眼,好像能說話,帶著真誠笑意。

端午盯著他說:“求求你,先把項鍊拿去吧,別讓兄弟們空跑了一場。雖然能讓我這種小奴隸拿在手裡玩的珍珠,不會太值錢。但也是小妹支援普天下所有匪幫兄弟的一片心意。”

端午不願示弱,微微露齒,不打算說什麼。

蒙面人點頭,看了看端午手裡的珍珠。

那匪首對她再次微微欠身。不同的是,這次他手指在端午的鬢髮邊一掠。

端午說:“我們經過瑪瑙灘的時候,遇到了一堆死屍,估計是你們的對手或者友邦做下的。我那主人生性狡猾。到老鷹口之前,他命大隊人馬帶著錢財美女連夜走大路。剩下我們,不得不跟他走小道。主人腦子有病,一直相信他老情人魂靈留在這片山裡,所以讓我們捨命陪他來走走。除了我手裡這串珍珠,就再也沒值錢貨了……不可惜嗎?”

端午回過神來,鬼魅般的影子,已瀟灑離開。洞里人,大多數不由自主,延首瞻望。

那人的眼神,像在詢問。他睫毛又長又翹,投在鼻樑上,有淡金色陰影。

端午摸了摸頭髮。她攤開手心,那是幾朵小白花,素心純樸,香氣微弱。

端午繼續胡編:“我們家風風雨雨,佔島為王了十幾年,被可惡官軍滅了!我這才被官府賣作奴隸……所以,我對官府恨透了。我主人他們就在前邊,我給你們帶路吧……唉,不過,這次真可惜,可惜了呀!”

本來,它們點綴著那匪首的弓箭。端午張嘴,她覺得手心有一點點潮溼。

那人點了點頭,調了調持韁的手姿,居然有點想她更舒坦的味道。

是露水吧,一定是。只是,手心不僅有點潮,還有點熱。

端午連忙對他說:“我爹我娘和你一樣,不過,他們是海盜。海盜你知道嗎?”她想做個手勢比劃,但身子還在那人的臂膀裡箍著。

他是誰呢?

可背後那人,輕搖了搖頭。

端午覺得,經過那場虛驚,大家看她的目光,也有了變化。不再是那麼冷漠,她從爺的貨物,變成個活人。

端午想:哎,藍眼睛別是聽不懂官話吧。

“爺,您看!”

端午脖子扭酸了,才看見那雙藍色眼睛,映著星光。

一個眼尖的僕役喊道。燕子京沉默到了洞口,一塊大石上,放了塊黑色的晶石。

山大王,好漢,壯士,俠客,究竟哪個稱呼好呢……容不得多加思索,她扭頭:“英雄,這是去哪劫富濟貧呢?小妹我從南海跑來崑崙山,做夢都想一睹傳說中各位的本領。夢成了真,我死也含笑了。呵呵,當然了,不死更好。喂,你們還缺人手嗎?我雖然沒多少本事,但燒菜煮飯,洗衣餵馬,都不在話下。你們收來的寶貝多了,我還能幫你們分揀分揀,你們打劫回來,我也能唱歌跳舞助興啊……”背後那個蒙面人啞了般,不答話。

“這是……那個人留下給爺的?”

端午咧開嘴,哈哈哈大笑。因為她曾是領唱的,所以那三聲笑,驚了兩個蒙面人的馬。

燕子京審視:“這是一種藥,稀世奇珍。”

幾匹馬貼著山崖,速度由急變緩。他們這是要往眾人過夜的那個洞穴去……

他望向遠處,眉宇間現出一種古怪神情。在端午看來,燕子京好像在暗自得意。

她眼珠不停轉,心想“物以類聚”。要是自己表現出足夠“匪氣”,也許匪徒們能放過她?

輸掉了,還得意什麼呢?端午納悶。

她哀嘆:運氣實在背。也許從前許多次偷吃給神佛的貢品,真要遭報應了?

她閉上眼睛。那雙藍眼睛又浮現出來,連帶君士坦丁堡的天使肖像畫……她嚇得連忙睜眼。

崑崙山匪幫,殺戮無數,婦孺也不放過。端午像被毒蛇纏繞一樣,渾身都石化了。

還好,山林寂寂,只有貓頭鷹坐在林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