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之中迅速傳播著一個訊息,紂王在變法之後,又要變禮。
乃至竟是將刀子直接懸到了貴族頭上,比著他們的脖子,說要收貴族的田賦。
朝歌貴族感到了震驚,紂王也太大了吧!
變法弄得上至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一視同仁就算了,不犯法就沒啥問題,也有一定通融操作空間,但你還想重新制禮,再順便收個田賦?
重新制禮,推行短衣短袖,各種奇裝異服,甚至還下了詔令,著裝可以隨心所欲,只要不嫌麻煩,便是平民百姓,也可以穿貴族階級的寬袍大袖。
收取田賦,針對貴族階級所收取的田賦竟還比百姓的田賦高出三成,美曰其名為百姓減負,可你他媽倒是給百姓減賦稅啊!一分不減不說,還加了,說的冠冕堂皇,實則用心險惡。
貴族的反對聲很大。
經過兩次叛亂,朝歌貴族其實已經沒什麼硬茬子了,可以說,如果繼續朝著商業方向轉型下去,對大商幾乎造不成什麼威脅,反而因為繳納的大筆商稅而大有好處。
但是,他們的名聲卻在不斷抬升,這個冬日,更是因為大規模生產羊毛衣,讓無數百姓有了毛衣度過寒冬,從而得到了大量褒讚。
最早向貴族傳出這個訊息的,是朝中的御史姚中。
這個姚中,是透過招賢館入仕的新官,三十來歲,頗有才能,但他被貴族之中的傅家買通了。
朝歌貴族也不傻,不仕官不插手干涉朝政,不代表不探聽訊息。
朝中有人探探口風,訊息靈通比什麼都重要,不然還得像去年一樣,啥都不知道就去赴那所謂的臘祭宴,被紂王算計得死死的。
其實群臣也知道朝中已有貴族安插的眼線,但紂王不加以處理,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傅、甘這兩家貴族起源於武丁時期的兩名賢臣,傅說、甘盤。
這兩人同樣出身於微末,是武丁的左膀右臂,因而交誼甚厚,有通家之好。
兩名賢臣功成身退,辭官退隱後,子孫後代便成了世交,漸漸又因為祖輩的功勞成為了貴族,百年以來代代結好,姻緣互通,是朝歌之中有數的大貴族,混的風生水起。
兩家家主在得知此事後密會,由於關係親的穿一條褲子,所以說話也沒有任何顧忌。
甘盆愁眉不展,道:“傅兄,紂王欲重新制禮,還要向貴族收取高額田賦,此言當真?”
傅言點頭應道:“朝中御史所言,應當不虛。”
甘盆憂慮道:“可否請兄長詳言?”
傅言道:“紂王有意將不繳納田賦的貴族,驅逐出貴族階級。”
身為貴族,哪怕不仕官,不立功,不繳納田賦,也依然是高人一等的貴族,有著華服駿馬、高門府邸等各種特權。
這個時代的每個人,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因為他們是貴族,“貴”這一字,就代表了他們所享有的一切,貴不可言。
可是,紂王卻偏偏不滿意,還聲稱田多地多的貴族就應該多繳納田賦,看看,這是什麼道理?
更是說不繳納田賦者,就要除去貴族籍,一旦除籍,貴族就是平民老百姓,原由祖輩封賞傳承下來的田地一律沒收。
不僅如此,紂王還不斷提升百姓的待遇,讓庶民也有和貴族住同一種規格的府邸,乘同樣大小的馬車、穿同樣華麗的衣物、吃同樣精美食等,當然,前提是你有能耐弄到。
這也就是說,只要有能耐,出身低微也能享受到貴族待遇。
這誰能接受?
這在所有貴族看來,都是匪夷所思的想法!
也不知道群臣喝了什麼迷魂湯,竟然沒有反對。
聽傅言說完,甘盆眉頭緊皺,結結巴巴道:“三皇……五帝以來,貴族縱然無功,卻也不曾被驅逐,何曾……何曾有過不繳納田賦,就會被開除出貴族階層的怪事!”
他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顯得極為震驚。
“這是蔑視!定是紂王在報復!因為羊毛衣不能繼續打壓貴族,讓部分貴族死灰復燃,就想借著這種荒謬事來刻意限制,荒唐啊!”
傅言連連搖頭,他們在兩次叛亂中都站在紂王這邊,但這事一出,卻不能繼續保持陣地了。
繳納田賦倒是小事,紂王所透露堅定打壓貴族的意圖,卻是大事。
而且他們深知,田賦是不可能收到的。
能從貴族之中收取商稅,是因為經商有利可圖,而且經商也是個紂王一步步引導他們開發出來的新興行業。
大多貴族都抱著舔一把紂王,令其安心的心態,商稅交了也就交了,而且大家都交,面子上沒什麼過意不去的。
但這田賦無疑是得寸進尺,太過分了,好比西岐貴族,西岐貴族來朝歌經商要繳納商稅,可西岐貴族需要交納田賦嗎?
這事兒一傳出去,朝歌貴族就要淪為笑柄,看看,他們哪有半天貴族的風度?!
而且傅言與甘盆都清楚,即便這一代貴族捏著鼻子被強行徵收了田賦,下一代也做不成。
和他們的先祖一樣,傅說、甘盤為國出力,蔭護子孫後代,從而使其家族形成了新的貴族,這是他們的福利,是朝廷對他們奉獻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