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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許湛終於是登了安平王府的門,低頭向長輩們告了罪,將蘇婉寧接回了鎮國公府。
鄒氏夾槍帶棒地教訓了蘇婉寧一通,到底是瞧在蘇婉寧肚子裡孩子的份上,沒有使手段來磋磨她。
回鎮國公府後,蘇婉寧與許湛幾乎成了一對相敬如冰的夫妻。
夜裡許湛要麼宿在蓮心閣,要麼拿了銀子去外間剛置的外室那裡過夜,再不濟就是去樊樓花天酒地。
蘇婉寧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夜深人靜時總會對著清輝般的月色落下幾滴淚來。
因許湛與她之間太過生分與冰冷,連鄒氏也瞧不過眼去。她勸服不了自己的兒子,便日日痴纏著蘇婉寧,左不過是勸她擺低身段,好生梳籠著許湛的心,省得許湛日日去外頭胡鬧。
蘇婉寧因害喜的緣故精神不振,卻還要日日聽鄒氏念經般的訓誡,人瞧著愈發虛弱了幾分。
許湛連日裡的胡鬧驚動了許歷錚,他又與鄒氏大吵一番,話裡話外都是在數落著鄒氏不會養育兒子。
鄒氏卻被他這一番話氣了個夠嗆,哭天喊地地說:「難道我只能生出個糊塗兒子不成?當初珠哥兒在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番說辭?」
珠哥兒便是許湛早死的嫡兄。
提起長子,許厲錚是又痛又怒,盛怒之下他甚至還扇了鄒氏一巴掌。
鄒氏因這一巴掌而病了十日,作為兒媳的蘇婉寧自然難逃服侍婆母的重任。鄒氏惦記著她肚子裡的孩子,雖不讓她久坐,卻仍是絮叨著要她規勸許湛。
蘇婉寧不堪其擾,又因身子實在不適的時候,便推脫了一句:「兒媳也好幾日未見二爺了,二爺不大愛與兒媳說話,如今只往蓮心院和外頭的屋舍裡去。」
誰知鄒氏卻橫眉豎目地罵她:「還不是你沒用。也不知你爹孃是怎麼教的你,連籠絡男人的本事都沒有。娶你進門之後湛哥兒比以前更為胡鬧,早知曉還不如納個顏色鮮亮的庶女進門。」
若鄒氏一味地苛責她倒還罷了,可偏偏她還要攀扯上蘇婉寧的父母雙親。
孕中本就心思敏感的她一剎那便僵在了原地,嫁來鎮國公府後聽過的冷言冷語、藏在心裡的大小委屈、夜深人靜時落下的淚珠都一股腦兒地湧到了她的腦海里,燒著她的五臟六腑,又將那委曲求全的賢婦外衣燒的一乾二淨。
蘇婉寧重重地擱下了手裡的茶盞,忽而冷笑一聲道:「母親倒是會教養兒子,只可惜養出個五穀不勤,只知床笫之事的廢物來。京城裡誰人不在笑我們鎮國公府,我若是母親,早已羞得連門都不敢出了。」
一席話落地後,屋內霎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鄒氏瞪大了眸子,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素來溫婉賢淑的兒媳會這般牙尖嘴利地回嘴,說出口的還是刺扎肺腑的剜心之語。
她被氣了個夠嗆,惱怒之下便要掄起巴掌掌摑蘇婉寧。
早有防備的蘇婉寧往後退卻了一步,躲開了鄒氏的巴掌後,陰沉著臉道:「我的爹孃將我教養得極好,正經人家的閨秀也不會糊塗到嫁給許湛這樣的人。他除了這鎮國公府世子爺的身份外,只怕連街頭街尾的乞丐都比不上。」
大剌剌地說出了憋在心口的話後,蘇婉寧只覺得心裡無比暢快。
她朝著面色鐵青的鄒氏福了福身,趕在她回過神來前先退出了正屋。
之後,月牙和丹蔻一邊攙扶著蘇婉寧,一邊大驚失色地感嘆道:「夫人……夫人……您。」
蘇婉寧腳踩在抄手遊廊上,眸光所在之處是湛藍碧透的天色,一望無際的曠野裡有飛鳥在自由自在地翱翔。
她被囿在這四四方方的宅院裡,彷彿是被拴了枷鎖的禽鳥一般,忘記了自己也曾能振翅遨遊天地。
有兩行清淚不可自抑地從她眸中滾路,蘇婉寧昂挺胸地走在鎮國公府的門庭之中,任憑淚水肆意,卻不改腳下如風步伐。
她沒有走回松雲苑,而是識相地去了祠堂。
足足跪了一個時辰後,隱居已久的許老太太出了面。她以婆母的威嚴數落了鄒氏對有孕在身的蘇婉寧太過嚴苛,又讓蘇婉寧回松雲苑安住。
月牙和豆蔻皆十分高興,只以為這一回的婆媳交鋒是蘇婉寧佔了上風。
可蘇婉寧卻瞧得明白,許老太太之所以會為她出頭,不過是看在她腹中胎兒的份上而已。
她自憐一笑,只撫著隆起的肚子與丫鬟們說:「能熬一天是一天吧。」
只要許湛不胡鬧到她跟前,只要她收起那渴求自在的脾性,日子便能得過且過。
不幸的是,許湛根本沒有收斂性子的意思。
那日夜裡,蓮姨娘冒著風雨趕來了流雲閣。不顧蘇婉寧身子不適的推辭,跪在庭院裡定要見蘇婉寧一面。
蘇婉寧無法,便只能強打起精神見了她。
之後,蘇婉寧便從嘴裡知曉了許湛與鄒鶯珠的私情。
「這事鬧得太不像了些,若是傳出去咱們鎮國公府哪裡還有體面。如今表小姐孀居的院落里正鬧得十分熱鬧,夫人快去瞧瞧吧。」蓮姨娘儼然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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