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厲錚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自己膝下唯一的嫡子,見他不僅一事無成、風流成性,遇見難事又一味地想著推卸責任,怕是這輩子都無法立起脊骨來。
所以他才會如此期盼著蘇氏肚子裡的孩子,若是個孫兒,他定要親自教養他,絕不能讓他成為第二個許湛。
等他百年之後,鎮國公府的門楣便要交在孫兒手上。
蘇氏墮了胎,實是讓他震痛不已。
「父親,兒子當真不想和蘇氏和離。也不會心狠到容不下自己的親生孩子。」許湛大聲哭訴道:「這皆是蘇氏的錯,是她不願為兒子生兒育女,是這個婦人太過狠心。」
許厲錚別過頭去,將手裡的鞭子往地上一扔,這便又氣沖沖地趕去了鄒氏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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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氏氣得足足喝了一碗參湯後才回過些神思來。
方才老太太院裡的婆子已趕來蘭苑將她怒罵了一通,左不過是說她這個做婆母的太過嚴苛,這才逼得蘇氏狠下心來墮胎。
許老太太也為了蘇氏墮胎一事氣得用不下膳。只是她老人家最會權衡利弊,若是蘇氏墮胎的訊息傳到了外頭,難保不會引起軒然大波。
許湛婚後風流無狀,與寡婦私.通後逼得正妻墮胎和離的事也瞞不住,說不準還會惹得御史們參上許厲錚一狀。
「老祖宗的意思是,太太要想法子安撫好蘇氏,絕不能再鬧出更大的笑話來。」那嬤嬤板正著臉道。
鄒氏心裡是叫苦不迭,面上還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
「是,兒媳知曉了。」
等那嬤嬤離去後,鄒氏又恨地將正屋裡的器具統統砸在了地上,發洩了一通後,才讓周嬤嬤去清點她嫁妝裡的珍奇物件。
「蘇氏這個毒婦人,只怕此番必要逼得我大出血才能收起和離一說。」鄒氏氣憤不已。
主僕二人正商議對策之時,許厲錚便與匆匆趕來蘭苑。
進屋後,許厲錚便沉著一張鐵青的臉,趕走了周嬤嬤等心腹婆子。
待屋內四下無人後,他才冷冰冰地對鄒氏說:「當初就不該娶了你這個攪家精。」
鄒氏顫顫巍巍地從扶手椅裡起了身,既是被許厲錚這話刺的難堪又怔然,心裡又裹起些不忿之意。
「國公爺是嫌我對蘇氏太嚴苛了嗎?可婆母當初對我的苛責,可比如今我對蘇氏要狠上百倍,怎麼不見國公爺為我說話?」
她硬挺著脊背,直挺挺地望向了許厲錚。
許厲錚也沒想到她會有膽子與他嗆聲,立時便走上前去掐住了鄒氏的脖頸,蠻橫又兇惡地說:「你這賤人,害死了雪娘還不夠,如今竟還埋怨上了母親。」
鄒氏知曉眼前的國公爺對她滿是恨意,為了活命、也為了自己握在手心的權勢和地位,她便只能流著淚求饒:「國公爺饒命。」
最後關頭,許厲錚還是鬆開了對鄒氏的桎梏。
「我給你兩日功夫,若是兩日後蘇氏還吵著鬧著要和離,你便會知曉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
許厲錚撂下這一句話後,便氣勢洶洶地離開了蘭苑。
鄒氏喉嚨處刺痛不已,可比身上的痛更難熬的還是許厲錚二十年如一日的輕視。她無力地倒在了扶手椅裡,忽而對著這一室狼藉大笑了起來。
周嬤嬤見許厲錚離去,這才敢進屋裡來瞧鄒氏。
主僕二人正抱膝痛哭時,外頭的丫鬟們又通傳著道:「二奶奶來了。」
鄒氏趕忙讓周嬤嬤去拿她嫁妝裡的頭面和玉如意,並道:「什麼值錢的都拿出來,就擺在那裡的八仙桌上。」
周嬤嬤領命而去,鄒氏則理了理自己的鬢髮,端坐在扶手椅裡,等著與蘇婉寧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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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寧再一次走進鄒氏的院落。
她才小產,身子正是無比虛弱的時候。可為了達成和離之願,她也顧不上自己的身體,這便由月牙和丹蔻攙扶著走進了蘭苑。
鄒氏如往常般坐在扶手椅裡,往日裡高高在上的姿態不見了蹤影,反而是和順又溫良地注視著蘇氏的到來。
「快些坐下,不必多禮。」
她嫁進鎮國公府半年多的日子裡,鄒氏還是頭一回對她如此和顏悅色。
蘇婉寧也沒有推辭,這便往鋪著軟墊的扶手椅裡一坐,並道:「太太,我是來與您商論和離一事的。」
她開門見山地說明瞭自己的來意,虛弱的面容裡儘是慘澹之色,越是慘澹,便越能襯出那一雙透亮沉靜的眸子,裡頭分明漾著夙願得償的歡喜與熱切。
鄒氏愣了愣,正逢周嬤嬤將她的嫁妝搬來了外間。她便指著那八仙桌道:「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這些權當我給你的補償吧。」
蘇婉寧不過莞爾一笑,只道:「太太不必給我遣散金,我只帶著嫁妝走就是了。」
她如此油鹽不進,鄒氏反倒沒了往昔強勢的影子,立時軟了語調道:「寧姐兒,難道你就非要和湛哥兒和離嗎?從前是我這個婆母對你嚴苛了些,可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若是有什麼不滿,只與我說就是了,往後我是必定會把你當成親生女兒般疼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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