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過寂冷,蘇婉寧可被這突如其來的清冽嗓音嚇了一大跳。
好在那始作俑者也有幾分良心,提著六角宮燈照亮了蘇婉寧前方的暗色。
那宮燈散出朦朧的光暈,正映出徐懷安含著笑的俊朗面容來,蘇婉寧驚訝過後,便蹙著眉問他:「徐世子怎麼在這裡?」
夜闖女子的閨房可不是君子所為。
這話她沒說出口,卻從她顰起的眉宇裡瞧見了她的不悅。
徐懷安只好細細地向她解釋:「今夜我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便想著來瞧一瞧你,若是你也沒睡著,便想和你說兩句話。」
這話不假,前廳的家宴散席後,徐懷安就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唐如淨這個情敵的出現讓他分外害怕。懼意無孔不入般鑽進了他的五臟六腑,攪弄的他沒有半分睏意。
所以,他便走來了蘇婉寧的院落,跳上了她閨房前的青玉樹。
若是蘇婉寧也還沒有睡,他想與她說上兩句話。興許只是說幾句話,就能撫平他心裡的不安與惶恐。
不巧的是,閨房的燈已熄滅,蘇婉寧已睡了。
徐懷安本著來都來了的念頭,就在青玉樹上靜思了一會兒。
枯坐了一個時辰後,他突然瞧見蘇婉寧的閨房裡點了盞微弱的燭火,又等了一會兒,聽見了支摘窗被推開的聲響。
夜色太過濃重,他瞧不清蘇婉寧臉上的神色,卻莫名地察覺到了她低落的情緒。
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出聲。
這一等待,就聽見了蘇婉寧輕喚他的一句「徐懷安」。
一個女子在夜深無人時對著夜色發愣出神,嘴裡還不自覺地喚出了男子的名字,這裡頭是何深意簡直是昭然若揭。
徐懷安心間的陰霾頓時一掃而光,嘴角勾出一抹招搖又燦爛的笑,「幸而我來了。」
宮燈發出的光暈明明不足以讓蘇婉寧瞧清楚徐懷安臉上惱人的笑意,可她只是聽著他慵慵懶懶的這一句笑語,臉頰處便如騰雲偎霞般嫣紅了起來。
蘇婉寧下意識地要往後退,窗外的徐懷安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她的柔荑。
她的柔荑冰冷,被他溫熱的大掌團團包裹。
她的臉頰愈發紅了,比起羞惱之意,更多的還是對這陌生情愫的不知所措。她不知曉該如何回應徐懷安,只知曉他的手心滾燙,燙得她的手掌也洇出層層薄汗來。
今夜月色無波。
徐懷安彷彿是撬開了蘇婉寧緊緊鎖上的心池,窺見了裡頭柔軟又純澈的情意。他好不容易才被允許朝她走近兩步,既已走到了她心門跟前,他又怎麼願意輕言放棄?
「寧寧。」徐懷安斂起了嘴角的笑意,攥緊她的柔荑,對她說:「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明明庭院裡寂靜一片,蘇婉寧的腦海里卻炸出了絢爛喧鬧的煙火。
她的手心滾燙,心池更是泛出洶湧的漣漪來,最後是一波波向她襲來的喜意。
她不懂情愛,卻知曉徐懷安在向她表明情意的這一刻,她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