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一字一句巧言善辯, 徐元白此刻孱弱可憐的表妹陌生,目光審視道:“船舫與刺客....”
唐亭羽忙搖頭否認,眼淚順著眼角撒落到地上:“不, 不,那些真的不是亭羽安排的, 我雖嫉妒皇后,卻從未想過謀害她性命。”她緊緊抓著徐元白的衣袖:“表哥,亭羽什麼性子,您當是最清楚的,我怎會如此蛇蠍心腸,若是知道皇后會遇此惡事,我萬不會為出口氣將皇后引來的....”
她就是擔心會被懷疑,才自始至終不敢答應,怎想徐元白洞察力這般了得,能找到那個傳信的婢子,要知道謊報皇上口諭,與刺殺皇后的罪責簡直天差地別,前者她撒撒嬌,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後者就.....
再者,皇后遇刺她也全非毫無干係,落水一事是她設計的,可刺客她實在不知,她此刻好比螳螂在中,後有黃雀,叫人設計罷了。
徐元白只是看著她不語,潭水深的眸子似深淵一般,直看著唐亭羽一陣心驚,見他面色無半分鬆軟,斂下眸子慌不擇路,一眼看到前面繡籃裡的東西,咬了咬唇心下一狠,猛地站了起來便抓起繡藍裡的剪刀。
她將那剪刀利刃處抵在手腕上,一臉的哀慼道:“亭羽與表哥,年少定情,自亭羽知事以來,心裡唯有表哥,怎想亭羽福運不足,只能眼睜睜的見表哥娶她人為正妻,亭羽不想其他,唯想能侍奉表哥身側便足以,表哥信我便活,不信我即便生也無意,唯有以死明志,訴我這一身清白!”
說話間,她目光不離的看著徐元白,想要辨析他面上的表情,見他面上無半分心疼,咬了咬牙便用力刺去。
“滴答,滴答....”嫣紅血色似蓮一般落地綻放開來。
自始至終,徐元白都冷冷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由著她哭訴,由著她將利刃刺進手腕,只抿著唇預設。
唐亭羽一貫知道,她這表哥心冷的很,他是天生的帝王,那有什麼慈悲心腸,一貫鎮定的可怕,雖一貫寵她但要說真非她不可,她倒沒自信至此,不然也不會有阮瑤清了,他冷心冷肺,對她是閒來無事的施捨,亦是情慾的舒緩,至多會有幾分青梅竹馬的別樣心緒,要說寵愛,其實憐愛更多。
他要的不過是聽話女子的陪伴,也是他這溫柔鄉太過,以至於她一時慌神斃溺其中,高估自己在徐元白心中的地位。
她身子本就孱弱,不過須臾之間,就虛弱的顫顫發抖,眼神漸漸虛離眼看著就要暈厥過去。
正要昏倒剎那,才見椅子上的男人起身抱住了他,唐亭羽眼前暈白一片,雖看不清徐元白的表情,心裡頭卻是鬆了口氣,幸好,這關算是過了。
徐元白抱著唐亭羽面色複雜,盯著鮮血仍舊汩汩流淌的手腕出神,片刻後眼眸一閃,伸手捂著了她流血的手腕,對著外頭喊道:“來人!傳御醫。”
來人是齊佰,不過片刻,便將鮮血止住,他顫顫巍巍擦了下額間的冷汗道:“貴妃身子本氣血不足,弱得很,如今又失血過多,虛弱過度才會暈厥過去,老臣去開些補氣血的方子好好補補,莫讓她再受刺激,便可很快痊癒。”
徐元白頷首,甩了甩手,齊佰鬆了口了氣,忙退了下去,在門檻處恰與匆匆而來的祿二擦身而過。
齊佰微微躬身,算是請好,心下確實嘆息:這後宮還真是不安寧啊,不過短短一月,已有兩位主子見血,看祿二這急匆匆的樣子,不知又是誰要遭殃了。
摸了摸花白的鬍子,搖著腦袋便出了晨陽宮。
祿二掀起衣袍便跪倒在地上,看了眼床榻上的唐亭羽道:“殿下,謀害皇后娘娘一事有些眉目了。”
徐元白眼神微眯,手細細摩挲這紫玉扳指,一時間四下皆靜,祿二摸不準徐元白的心思,正詫異間,卻聽他道:“三日之內,定下此案,這案子弄得後宮眾人任心惶惶,是時候該瞭解結了。”
祿二聞聲一愣,有些詫異的抬頭看他,眼下這事兒只是尚有眉目,且這事與唐貴妃脫不了干係,如何三日就能結案?
徐元白:“那婢子不是曾服侍過冷宮的盛淑妃?”
祿二心咯噔一下,剎那間便了然徐元白的意思,心下嘆了口氣低頭道:“是,屬下明白。”
說罷便要起身離去,剛到門口處又被徐元白叫住。
“皇后那怎麼樣了?”
祿二答:“娘娘好似起了高熱,屬下來時,恰遇到匆匆往坤寧宮趕去的太醫們。”
徐元白撫在膝上的手抓成一團,起身便要離去,與祿二擦身而過時皺眉片刻道:“傳令,皇后身子不適,思親甚厚,讓阮義舟父子即可進宮。”
祿二看著徐元白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低聲應了聲“是。”
徐元白腳步敢邁進了坤寧宮,利一就匆匆趕來,手山拿著個墨色的纖長物件,那物件用塊烏色的織物包裹著,隱隱可見那織物潮溼一片。
“殿下,這是湖裡撈出來的長劍,當是刺傷娘娘的....”利一邊說邊將手上的物件遞給了徐元白。
徐元白眼光閃爍,片刻後道;“送與祿二便是,此案皆由他來處置。”
利一應是,便要將那物件收回,只是包裹在劍上的織物忽的滑落,劍柄處的金色刻字募的露了出來,徐元白剛要看清,想要湊近些看,眼眸募自睜大,下一刻便頭暈目眩夢醒過來。
“醒了?”耳畔響起一道清冷聲音,轉頭看去,她正端坐在榻前守著她,滴漏“滴答,滴答....”在夜間格外清亮,熹微燭光照應在她面上,映的她面容模糊不清,不見她面上清冷,與夢中溫婉的阮瑤清如出一轍,好似重疊。
他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唯一記住的就是對面前女子的疼惜與可憐,夢中的自己對她涼薄太過.....
阮瑤清正詫異間,下一刻便被他緊抱進入了懷裡,男人的唇窩在她脖間,呼吸間帶著炙熱,吹拂到她脖頸間滾燙,她身型一滯,伸手便要將他推開。
“三娘,莫要怪朕.....”
第55章 錯覺
阮瑤清仿若被驚雷劈中, 後背剎那間便涼透了,不可置信一把推開了他,警戒的往後一退, 一下子摔落在地,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他,不錯過他面上一絲表情, 質問道:“你說什麼?”
徐元白本有些愣住, 很快反應過來已不再夢中, 見她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心疼的便要上前攙扶, 聞聲手募自頓在了原地。
“你到底是誰?”阮瑤清又質問了一聲。
徐元白這才想起,方才頭腦不清時自稱是“朕”, 定是驚嚇到了他, 不禁有幾分懊惱, 沉了下心下地想去拉她:“怎麼了, 孤是這大宣太子爺啊,快起來, 地上涼。”
那聲“朕”說的清晰又響亮, 不過一聲便在阮瑤清腦內炸開, 一聲聲不停回蕩在她的耳邊。
她強制性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 他若真是徐元白,以他對自己的厭惡程度,定會避而言之, 可方才那聲三娘與“朕”又歷歷在目,她腦海中有猶如天人交戰, 愣神間便被徐元白拉了起來,下一刻便被他一把拉到了懷裡。
他輕輕環抱住自己,聲音喑啞道:“三娘,回京後,便成親可好?”
阮瑤清聞聲一顫,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
“若三娘不願意呢?”阮瑤清抬頭看向他,一字一句清楚說道。
若是以往,徐元白早已甩袖離去,可方才那夢境之後,對她只有無盡的憐愛與愧疚,他仍舊緊抱著她,輕聲哄道:“那便等到你願意為止,孤等得,守得。”
“殿下,你何必如此,一廂情願之下,不過是兩廂生厭,非要走到那樣的地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