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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伯圭屢拒劉虞召

卻說劉虞為何大怒,原來郭遜呈給劉虞的這封信,是劉虞之子劉和寫給他的。

——那話又說回來,劉和既是劉虞之子,為什麼會在袁紹那裡給他寫這封信來,是因為劉虞和袁紹出於同樣心思,想和袁紹結盟,因此把劉和之前派到冀州去了麼?自然不是。

這話得從兩年前袁紹欲立劉虞為天子這件事說起。

兩年前,也就是初平二年,那時今天子剛剛繼位登基,還在董卓的控制之下,當時的冀州刺尚是韓馥,袁紹仍然只是渤海太守而已,諸侯起兵,共同討董,因為今天子繼位,不合袁紹之意,加之又在董卓的操控下,袁紹遂與韓馥等商議,以為天子被董卓帶去長安,路遠相隔,訊息不通,甚至連天子是否還活著目前各路諸侯都不知道,而劉虞乃是漢家宗室中的長者,素有名望,所以想擁立劉虞為天子。

這是前年的一段公案,究其根本,此是出於袁紹的私心,想透過擁立劉虞為天子,一則對抗長安的那個朝廷,二來透過擁立之功,實現他成為權臣的野心,荀貞在寫給曹操的信中說袁紹居心叵測,人盡皆知,其實指的就是這一段故事。

袁紹等那時議定之後,就遣故樂浪太守張岐等人,帶著他們的這個建議到幽州,請求劉虞來繼皇帝之位。結果張岐等見到劉虞,訴說來意之後,劉虞勃然大怒,厲色斥之,說道“現在天下崩亂,主上蒙塵,我既身為國家宗室,又深受朝廷重恩,豈能行此不忠反逆之事?而今群雄起義兵,攻討董賊,吾等應當努力同心,共迎天子還舊都才是,袁本初何能出此悖議?”

堅決不肯接受袁紹的這個建議。

張岐等回去冀州,把劉虞的答覆告訴了袁紹、韓馥等人,但袁紹仍不死心,他還是存著“另立中央”的這個念頭,於是就又建議請求劉虞領尚書事。尚書檯是朝廷的行政中樞,但凡有對官員的委任,通常都是得由尚書檯頒下任命,袁紹的這個建議,實際上是為了便於按照國家的既定製度來給他們眾人封官。然而,劉虞再次嚴厲地拒絕了袁紹的這個請求。

不但拒絕,而且劉虞見袁紹一而再的遣使前來,不勝其煩,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維護自己的名譽,省的別人說閒話,這一回,他乾脆把袁紹派來的說客給殺掉了。

好在這次袁紹派的不是張岐,張岐倒也算是僥倖逃得一命。

殺掉說客之後,劉虞為進一步的表示對天子的忠心,遂就選其州府掾吏,右北平人田疇和州府從事鮮於銀蒙險間行,前赴長安,覲見天子,以述忠誠。

天子見到田疇、鮮於銀,非常的開心。說來今天子也是可憐,想他以少年之齡,忽被董卓立為天子,然後就一直處在董卓的控制下,日日受董卓淫威逼迫,朝不保夕,天天提心吊膽,說是貴為一國之君,實連鄉野孩童的日子過得都不如之,他是早就想逃離董卓,回去洛陽了,遂在田疇、鮮於銀離開以後,他感念劉虞的忠心,思來想去,忽然想到劉虞的兒子劉和現在朝中任侍中之職,乃竟是生了一念,便把劉和召來,私下裡偷偷地對劉和說,叫他回幽州去,請劉虞領兵來長安,接他回洛陽。

卻說這天子也端得是年幼無知,袁紹等人各自擁重兵,聯兵數十萬都不來打長安,個個心懷鬼胎,坐視他被董卓控制而不管,只一個遠在幽州的劉虞,其人就算真的忠心耿耿,難道只憑其一人,就有能力把他從長安救出,再次復興大漢麼?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話再說回來,要說天子年幼無知,倒也不盡然,從他派劉和去找劉虞,而不是讓劉和去找袁紹、袁術等人幫忙,則可以看出,他對袁紹這些所謂“世受漢恩”的高門士人是非常的失望,知道他們是靠不住的。

這些且不必多言,只說劉和接了聖旨,便從長安城裡出來,悄悄地奔幽州去。

從長安出來入山東,主要是兩條道路,一條是出潼關,一條是先向東南行,到商洛縣,隨之由此經武關而出關中。潼關,劉和自然是無法從那裡過的,潼關是長安東邊的重關,有嚴兵把守,那麼他就只有經武關這條路可走,而武關鄰南陽郡,從武關出來後,先到達的南陽郡的地界,需要再從南陽北上,經潁川和河內等冀州等郡,最終才能北上抵至幽州。

卻就在劉和千辛萬苦,一路上不但要躲避董卓兵士的盤查,且還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股盜賊,可謂歷經磨難,好不容易到了南陽後,袁術彼時已佔據南陽,劉和不免要去見一見他。原本劉和想著,可算是到自己人的地盤了,總能歇上幾天,洗洗長途之苦,但渾然沒有料到,袁術見到他,知了此個訊息,居然聽從了他謀士李業等人的意見,把劉和給扣留了下來!同時,袁術按李業等的進言,自己派人去幽州見劉虞,把劉和帶著聖旨,天子召他勤王救駕此事轉告與之,告訴劉虞,說願與之一同聯兵去長安救回天子,叫他派兵來南陽郡,與自己會合。

話到此處,就得說上一句,袁術為何會這麼做?原因也很簡單,袁紹挾袁氏之名,今於海內的名氣一時無兩,遠遠高過袁術,袁術對此嫉妒不已,如此,他要想自己的名望蓋過袁紹,最好的辦法是什麼?當然就是有“大義”在手。而天子的聖旨,自就是最好、最高的“大義”。現在天子下詔,召劉虞過去救他,袁術如果參與其中,並且成為主事者的話,那麼在他看來,他就能借此為號召,命令袁紹、張邈、荀貞等等這些山東諸侯一起聽從他的命令和指揮了。

這確是袁術打了一番好算盤。

袁術的使者到了幽州,當時公孫瓚和劉虞兩人還都在薊縣城中,關係尚沒有鬧得像現在這麼僵,公孫瓚聞知此訊,他卻是看出了袁術的不懷好意,知道袁術絕無勤王之心,不過是欲扯虎皮做大旗罷了,就急忙阻止劉虞,不要聽從袁術的話,派兵去南陽,跟他一起去救天子。

公孫瓚說的這些,劉虞豈會不知?可天子有詔,劉虞不能不遵,他如不遵,事情傳開,那他就是不忠於朝廷,他在幽州一貫以來的寬厚長者、忠君愛國的形象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被人非議,不利於他在幽州的統治,於是,他便沒有接受公孫瓚的意見,執意派兵去南陽。

公孫瓚時與袁紹已經敵對,他還想著利用袁術、袁紹兄弟的不和,來得到袁術的幫助,與袁術結盟,結果劉虞不聽從他的建議,非要派兵去袁術那裡,如果劉虞派去的兵馬,把他勸阻於劉虞這件事告訴袁紹,那袁術肯定會銜恨於他,而不肯再與他結盟。

公孫瓚懊悔不已,就接受了自己帳下長史關靖的建議,趕忙派人倍道兼行,趕在劉虞的兵馬到達之前跑到了南陽,告訴袁術“董卓兵強,便有劉幽州之兵,公料來定也難以接天子回洛陽,如今上策,不如扣下劉幽州所遣之兵,猶能充實公之軍力。”

袁術聽了這話,覺得公孫瓚的這個建議不錯,便就採納,把劉虞派來的兵馬全給扣留了下來。

卻是袁術、劉虞、公孫瓚三人的這一段舊事,當真是令人忍俊不已,哭笑不得。三人所使盡皆昏招,沒有一個是好的謀策。就是中人之智的人,大概也不會如此行事,當真是如那句話所說令天下之士為之笑。

這些也且不必多說。

只說那劉和在袁術那裡被扣留了許多時日,終於在去年底的時候,他尋著機會,從袁術那裡逃了出來。如前所述,由南陽往幽州,冀州是必經之地。袁術扣留劉和,已是劉和沒有料到的,他從南陽逃出,到了冀州,再次讓他沒有料到的事生了,他又被袁紹給扣留了下來。

卻為什麼袁紹也扣留他?這是因為,一則劉和是劉虞之子,二來劉和身上帶著天子的詔書,不管是一、還是二,只佔一條,就是奇貨可居,況乎劉和兩條全佔?

由是,劉和再被袁紹扣留至今。

此次郭遜拿來呈給劉虞的這封劉和之信,其來歷便是這般。

信中所寫內容,講的不是別事,正也就是公孫瓚遣人往去南陽,勸說袁術,把劉虞派去南陽的兵馬給扣留下來此事。

劉虞原先是不知此事的,兵馬前被袁術扣下來後,他只當是因出於袁術的私心,幽州和南陽隔著冀州、豫州,鞭長莫及,兵馬被扣,他也沒辦法質問袁術,那會兒只好不了了之,只當是吃了個啞巴虧,卻現下才知,其中還有這麼一遭曲折,他看罷了信,怎生能夠不勃然大怒?

劉虞拍案怒道“公孫伯圭欺人太甚,沒有想到他揹著我,居然還做出了這等事體!我說我的兵馬前去南陽後,袁公路他怎麼會不與我兵聯手西迎天子,反將我兵和我子扣下,原因竟在此處!卻他公孫伯圭的口風倒嚴,往日見我,對此事竟是隻字不提!如此欺我,他難道心中無愧麼?”

郭遜偷覷劉虞面色,聞其此惱恨之言,心中竊喜,樂觀地想道“明公與劉幽州訂盟之事,看來是成了一半了!”拿出氣憤憤的樣子,說道,“明公所言甚是!公孫伯圭誠然欺明公太甚。莫說明公惱怒,便是我家將軍對此也是義憤填膺。故是,我家將軍在得知了此事之後,馬上令在下前來幽州,告與明公,以防明公日後再有什麼別的事,又被那公孫伯圭欺瞞!”

攸豈會聽不出郭遜火上澆油的意味?但他還沒有看信,不知信中內容,暫時也還不知劉虞、郭遜的這番對話是何意思,便先忍住不言,問劉虞把信討來,細細地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魏攸心中有了數,將信還給劉虞,瞧了郭遜兩眼,慢吞吞地說道“敢問足下,此信可當真是公子親筆寫就的?”

——劉虞尊為上公,此子劉和被稱為“公子”,正是合適。

郭遜說道“貴州公子的筆跡,劉公怎會不識?這還有假不成!”

“既是我家公子寫的此信,那我家公子現下想來是在冀州了?”

“正在鄴縣,為我家將軍上賓。”

“這樣的話,那在下就有一個疑惑了。”

“足下請說,是何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