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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歸家諸事

這次回家,荀貞不打算帶唐兒。陰修給了他五天休沐,回去、回來得一天,在家最多四天。陽翟離潁陰雖不算太遠,對唐兒這樣的女子來說,也會車馬勞頓,不如留她在舍裡。

他把打算對唐兒說了。

唐兒昨夜得他溫柔,正滿足開心,又見他體貼自己,更是高興,答應了。吃過飯,許仲、小夏等人備好坐騎,諸人離舍歸家。宣康、李博把荀貞送到路上,等他們走遠後,也沒回舍裡,自去功曹院裡要除書。他倆準備就按昨晚說的,拿到除書後就搬出督郵舍。

街上人已不少,荀貞等人策馬緩行。在城門口,對面一隊官家的車騎。

最前是四個持“便面”的步卒開道,其後兩輛軺車,各有一個百石的文吏站在車上策馬而行。軺車過去後,是一輛一邊屏障被塗成紅色的黑色輜車,兩個扛棨戟的騎吏扈從在車的兩側。

荀貞心道“這是千石吏和六百石吏的出行儀仗,也不知是誰?”

督郵雖然只是百石吏,但權重。荀貞這一次案行諸縣,一口氣驅逐、手刃了五個六百石、千石的大吏,可見其威。要換個氣盛的人來當這個督郵,狹路相逢時,不讓道,乃至爭道都不奇怪,只是荀貞姓子沉穩,而今雖名震郡北,依然低調,保持著一貫的謙讓作風,即令許仲、小夏等勒馬停駐,避讓道邊。

步卒、軺車、輜車、騎吏過去後,又有一輛小一點的輜車,一輛翠色的軿車緊隨其後,絡繹馳過。

軿車經過的時候,車內人剛好撩起帷裳往外邊看。

輕俠裡邊有人“咦”了聲,說道“這不是遲婢麼?”

荀貞把視線從前邊的輜車上轉到軿車這裡,見車窗裡露出一個麗人的容顏,細眉櫻唇,眼如水波,正看著自己。可不就是遲婢麼?他愣了下,心道“遲婢?……,原來這是費暢的車駕,郡丞可不就是六百石麼?軿車前頭那輛小輜車裡,坐的應是費通了。他們這是剛從西鄉來麼?”

車都賓士過去了,遲婢還在扭臉往他這裡看。荀貞騎坐在馬上,目送她遠去,想道“我這回行縣,一下查處了那麼多的官吏、豪強,對我來說固是得到了美名,對前任北部督郵的費暢來說不啻一個狠狠的耳光。我這來郡中多曰了,還沒見過他,也不知他對此會有何反應?”

他猜的沒錯,這個車隊正是費暢的車隊。第一輛輜車裡坐的就是費暢。

費暢昨天休沐,回家了一趟。費通在家待得悶了,非要跟他來郡裡,說“想再見見世面”,他剛被任為郡丞不久,也想炫耀炫耀,——須知,兩漢之官制,六百石是一個關口,六百石位列下大夫,從這一級開始往上就是“貴人”了。因此,他就帶著費通、遲婢一塊兒歸來了。

和遲婢一樣,他也看見了荀貞。遲婢在看到荀貞後都想了些什麼不知道,他正咬牙切齒地在想“荀家子辱我過甚!行一趟縣把我搞了個聲名狼藉不說,知我今早歸郡,他又一大早帶人在城門口耀武揚威!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今天須得再去主人家哭訴一番,必要請小少君為我出氣!”

他此前去過一次張家,在張直面前搬弄是非,大說荀貞的壞話,說荀貞表面上是在“侮辱”他,實際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其實是在“侮辱”張家。誰不知道他費暢是張家的賓客?打狗還要看主人,荀貞明顯是沒把他費暢的主人當回事兒啊!張直聽了後,覺得他說得有理,也很惱火。

費暢心道“小少君已經意動,今天我再去推上一把,不愁此仇不報!”

在他眼裡,張讓權傾朝野,張家在潁川自是無人能惹,只要張直答應出手,荀貞還不死定了?

他計議已定,又冷笑想道“我聽阿通說,荀家子在吾鄉為有秩時,對我家也算可親,沒尋過我家的麻煩;接了我的任,被府君任為北部督郵後,他也找南部督郵說過,請一如我在時的舊樣,繼續減收吾鄉該給鄉里郵置的月錢。衝這兩件事,我本不該尋他是非,奈何自作孽不可活!哼哼,接二連三地示威於我,我若不奮起反擊,郡人定會小看於我!……,半個月沒下雨了,府君有意去嵩高山求雨,且等我去過主人家後,再去太守府,請府君急罷了他的北部督郵!若非因他在郡北殺人無數,胡作非為,引得天怒人怨,又怎會連曰不雨?”

……

荀貞猜測費暢“會有何反應”,這就是費暢的激烈反應。只不過荀貞對此尚不知曉,他的注意力從費暢的車隊、遲婢的軿車上轉到了街上。

遲婢的軿車剛經過了一條巷子。從這個巷子裡走出了四五個帶劍的少年,年紀大的十四五,年紀小的十二三。他們轉上街道,往城門口來,一路橫衝直撞,一個扛著鋤頭的老農躲避不及,被撞翻在地。這些少年哈哈大笑。經過的行人側目而視,無人敢上前喝阻。

荀貞蹙眉,問小夏“這幾個少年你認得麼?”

小夏在來陽翟後,對縣裡的“市井豪傑”、“閭里大俠”、“裡中惡少年”做過一些瞭解。他答道“不認識。小人過去問問。”

“把他們的劍繳了,十幾歲的孺子帶什麼劍?撞倒老人不扶,還笑!粗野無禮。”

“要不要把他們送去官寺?”

“算了,里諺雲‘縣官漫漫,冤死者半’,陽翟縣令要知是我送去的人,還不得把他們折磨死?幾個少年,訓誡一下就行了。”荀貞現在威震郡北,要是把這幾個少年送到陽翟縣寺,十有八九,陽翟縣令會從重懲處。

“是。”小夏叫了幾個人,騎乘過去。

左右不過是幾個惡少年,荀貞沒興趣留下看,招呼許仲等人揚鞭策馬,先出城去。在城門洞裡聽到了小夏的笑罵“喲,還敢拔劍?小兒殺過人麼?帶個劍就自以為是勇夫了?”

荀貞轉回顧,見少年中有一人左手拿劍鞘,橫在胸前,右手把劍拔出了大半。

這少年是諸少年中年紀最小的一個,看起來才十二三,劍長臂短,倉促間無法把劍盡數拔出,饒是如此,沒有半點的畏懼之意,仰著臉,桀驁不馴地瞪騎在馬上的小夏等人。

隨同小夏一起過去的一個輕俠揮動馬鞭,纏住劍柄,輕巧一拉,把劍從少年手中拽出,舒臂探手,在半空中將劍柄抓住,左顧喝道“三郎!刀。”他左側的輕俠拔環刀出鞘,劈向這劍,如削土泥,不帶停滯地將之劈成了兩半。“嘡啷”一聲,被斬斷的劍頭掉落地上。

揮馬鞭的輕俠把剩下的半截劍隨手丟下,笑道“這也算劍?”

那少年吃驚地張大了嘴,緊跟著,一臉豔羨地看“三郎”手裡的那把環刀。“三郎”把刀在手裡舞了兩下,瀟灑地還入鞘中。

荀貞身邊的諸人大多也看到了此幕。一人笑道“荀君,三郎求著要沈家的百鍊刀時,你就不該給他,瞧他得意的!在一群孺子面前也這般顯擺,實在可笑。”眾人皆笑。

一個十四五的少年能有什麼錢?那少年的劍本來就是個粗製濫造的劣等貨,對上百鍊精鋼打造的寶刀,斷成十截也不奇怪。

荀貞笑了笑,繼續回望。那幾個少年被揮馬鞭的輕俠和“三郎”的寶刀震住了,沒再反抗,老老實實地交出了劍。看到這裡,他放下了心,不再觀望,轉回頭,迎面陽光耀眼,已經出了門洞。小夏的聲音遠遠傳來,隱約聽到他在問“小兒們都叫什麼名字?家住何裡?一一報來!”

出城兩三里,小夏幾人追了上來,把繳獲的劍奉給荀貞。

“你們拿著罷。”

荀貞提醒門下的這些輕俠“俠者,挾也,以力助人是為俠,以力迫人非也俠。像那幾個少年,招搖過市,橫衝直撞,自以為勇敢,是俠客,實則無賴兒罷了。再又像第三氏,魚肉鄉里、橫行不法,更不是俠,是惡。我知汝等皆好任俠,都是好男兒、大丈夫,切記,要做真正的俠,不能像那幾個少年,更不能如第三氏那樣欺負百姓,行不法之事。若被我知道汝等中有誰人敢行此類事,別院十三條院規裡的第二條,即是為彼等所設!”

西鄉別院十三條院規,又被輕俠們稱作“荀君十三令”。第二條是“折辱庶人,以力欺良善,笞百。行不法事,院中人共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