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看著女兒半響，袁父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意有所指的問“熙熙，你李阿姨告訴我，說你和李瑞昌的感情很好，在一起好些年，已經到了論及婚嫁，是真的嗎？”

病房裡死寂般的安靜，除了醫療儀器出的聲音，再無其他。

望著父親那張滿是滄桑的臉，正在等待著她的答案，袁熙熙心中說不出的悲涼，不是因為父親，而是李阿姨。

李阿姨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及，李大哥在她母親重傷的時候，慷慨解囊，讓她免了因為籌集醫藥費而苦惱，此等恩情，她必須回報。

她怎麼也沒想到，李阿姨竟有恃無恐的還向她父親提了，還說她和李大哥在一起好多年，已經論及婚嫁，天，她什麼時候和李大哥在一起了，更別說論及婚嫁，根本是子虛烏有。

“熙熙。”見女兒不說話，臉色也不是很好，袁父安慰她說道“你放心，爸爸和媽媽是開明的人，會尊重你的選擇。”

袁父會誤以為女兒是擔心他和她媽媽不同意，是因為先前李阿姨對他說過，熙熙是孝順孩子，怕父母知道她談戀愛會不高興，所以不敢與他們說。

她的選擇，她還能有選擇嗎？袁熙熙低下頭，恍惚地看著醫院地板。

“李家是咱們的鄰居，平時關係也不錯，李瑞昌這孩子的為人我不懷疑，可他比你打了不止十歲。”見女兒沒有過激的反應，袁父繼續說道“當然，我不是嫌棄他的年齡，我和你媽媽年齡差距也不小，可是熙熙，你還小，又在上學，結婚是不是早了些？”

“爸爸。”抬起頭，袁熙熙看著自己父親。“這事李阿姨也和我提過。”

“你答應了？”袁父問，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緊張。

“李大哥是很好的人。”沒有正面回答，袁熙熙轉頭看向病床上躺著的母親，喃喃說道“這次媽媽住院多虧有他，是他的幫助救回了媽媽，他真的很好，有責任心，有孝心，人又善良，嫁給他應該會幸福。”

應該，袁父被這個詞震驚到，熙熙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說李瑞昌的好，和對他們家的恩情，這根李阿姨說的兩人情投意合有出入。

“你愛他嗎？”反正已經開了頭，袁父決定問清楚。

袁熙熙愣怔住，你愛他嗎？你愛他嗎？父親的話在她耳邊不斷重複著，她捫心自問，愛李大哥嗎？

不，她不愛李大哥，她心中的人是顧炎琛，愛的也是顧炎琛，可她同時也知道，她愛不起顧炎琛，也不可能和他永遠在一起，現在的一切，不過是她生命中炫麗的煙火，短暫又不真實。

等火光熄滅，剩下的只有灰塵墜落大地，成為萬千塵埃中的一粒。

心彷彿被一隻大手捏住，不斷收緊手上的力道，痛是唯一的感覺。

閉眼眼眸，逼回那不該湧上來的水霧，袁熙熙回答“我喜歡他。”

是的，她喜歡李大哥，從小到大，李大哥對她就很好，陰差陽錯，他被顧炎琛調來當她的司機，專門負責接送她，他幫了她許多，許多。

“喜歡不是愛。”扳過女兒身體，讓她面對自己，袁父認真地說“熙熙，喜歡一個人不表示就愛他，李瑞昌對你好，那是恩情，不是愛情，他是好人，他對我們家的恩情，我們會還，但絕不是用你的婚姻去報恩。”

“爸爸。”袁熙熙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父親。

“爸爸希望你幸福。”袁父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相信你媽媽的想法和我一致，她是那麼的疼愛你。”

“爸爸。”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奔騰的感動，袁熙熙撲入父親懷中，緊緊抱住，鼻尖酸澀的難受，淚水滑出眼眶。

袁父回抱著女兒瘦弱的身軀，心中感慨萬千，女兒並不如李阿姨所說的對李瑞昌情有獨鍾，非李瑞昌不嫁，他心中也鬆了口氣，不是他不看好李瑞昌，而是他心中另有打算，也是他的私心，他覺得，那人更適合他的女兒，熙熙柔弱的氣質，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肩膀為她撐起一片天空，讓她不必受到外界風雨的摧殘。

李瑞昌是很好，可他不夠強，他的一切都由他母親主導，比鄰而居那麼多年，他自然知道李家的底細，李瑞昌是李阿姨的私生子，李父是外地來的鄉下人，在家裡沒有地位，李家做主的是李瑞昌的母親。

李阿姨是個既強勢又勢力的人，熙熙嫁入這樣的家庭，準會受欺負，袁父相信，天下間任何一個父親，都不希望女兒在婆家受氣。

所以，還是那人適合熙熙。

相擁的父女沒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眼角流出一滴熱淚，病房外，也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

顧氏大樓外，刺耳的剎車聲在這喧囂的城市司空見慣，路上行人聽到聲響看過來，只見一輛黑色的卡宴前，站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顯然又是小三找上門的戲碼，會開黑色卡宴，肯定不是正室，女人一般不開黑色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