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沒有要解釋的？”

冰冷的質問將曲微塵思緒拉回，她心頭一跳，直覺不妙。陳卿珏罕見地冷著一張臉，連一貫的笑容都收斂了。

可，解釋？她要解釋什麼？曲微塵有一瞬間的茫然，她趕忙去戳九號，然而九號也是同步懵逼。

[難、難道是你突然進階五階的事？]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進階為五階武師，真的。”曲微塵立馬回答道，她有些苦惱地回憶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說，“這幾天我一直被困在夢裡，我……有火焰在一直燒我，很疼，但我醒不過來，那時候的我也分不清現實或夢境，我一直在被燒。火焰燃燒我的骨骼，燃燒我的血肉，將我再次淬鍊了一遍。”

曲微塵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看著陳卿珏的臉色，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看陳卿珏的臉色，她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已經這樣去做了。在發現陳卿珏依舊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注視著她時，曲微塵不受控地更加緊張，她無意識攥緊了被子，“我還夢到……夢到很多殺戮。夢到當初村子被屠，夢到商隊被亡靈襲擊，夢到烏維諾那次刺殺，夢到亡靈大軍入侵，和很多很多很多戰鬥，很多很多個回憶中的我。”

陳卿珏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底情緒也如深潭一般不可見底，曲微塵被她以這種眼神盯著，只覺得比以前被調戲還要難受。“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突破到了五階……”

“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曲微塵咬了下唇，思索著自己還漏掉了什麼。“是我如何殺了那隻黑狗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那時候只覺得渾身都在燃燒，當我使用百劍斬破開它的皮肉讓它受傷時，我就知道它並非不可戰勝，我可以殺死它！然後，然後我就那樣做了。”

黴運詛咒的事就不用說了吧，運氣這種玄乎的東西，陳卿珏應該也不會發現。

可她這樣說完，陳卿珏還是沒有露出笑容，哪怕溫和笑容是假的也好啊，總比現在好多了。曲微塵皺起眉來，“難道是法明娜出了什麼事？”

陳卿珏盯著曲微塵的眼睛，剛剛清醒過來的人眼裡盡是茫然。曲微塵的苦惱和思索不似作假，她是真的不知道陳卿珏讓她解釋什麼。

“令牌。”陳卿珏一點點冷靜下來，她情緒平靜極了，於是可以直接問出來，“為什麼不用？”

“因為……我還沒有到瀕死的地步啊。”曲微塵有些結巴地解釋道，“我、我不戰鬥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殺死它，它看起來很強大，但會受傷，我也不是完全不敵，所以……所以可以先打一場？”當她“所以”時，陳卿珏的身子就已經前傾過來，曲微塵本能地朝後仰去，抵在床頭，她愈發不自在起來，卻仍在那注視下將話說完。

“為什麼？”

“……”她不是才解釋了嗎？曲微塵一時無言。

[她在問你為什麼要等到瀕死才用！]趁著現在還沒被遮蔽走，九號還能充當曲微塵的智囊。

可是這哪有為什麼？！

“你不是說——”曲微塵話頭戛然而止，她整個人僵直著身子坐在床上，陳卿珏的手就那麼探入被子，覆上她被子下的那隻手。微涼的。

“你這麼聽我的話麼？”陳卿珏是站起的，她微微彎腰下去，身子往前探著，一直湊到曲微塵近前。

距離太近了。

曲微塵能感受到陳卿珏淺淡的呼吸，甚至能看到那長而卷的睫毛微微顫動，那淺棕色的眸子就這麼近距離地看著自己，她甚至能從那眼瞳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因為，你是魔王啊。”曲微塵嘆息般地開口，她垂下眸子，就算陳卿珏與她這麼近距離接觸，她也可以躲避著不去看這人的眼睛。被子下的手想要抽回，卻被摁緊了。曲微塵不得不再次開口道，“堂堂魔王大人，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因為我遇到一個小領主的襲擊，就趕過來救我。怎麼也得讓我拼命戰鬥過吧。”

“您讓我去第六魔王領地是透過戰鬥令我快速成長的，而不是讓我一遇到什麼強敵就將一切希望寄託在您身上啊。我不可以那麼做。”曲微塵說，“我這不是，又變強了麼？”

“雖然最後還是麻煩到了您，又讓您救了我一次……但絕不會再有下次了。我會更加努力的。”

“為什麼這樣覺得？”陳卿珏突然開口，她看著曲微塵低眉的模樣，明明是恭敬而正常的回答，卻聽得她心中不是滋味。

……不應該，為什麼？可曲微塵對她而言本就是投資的一個棋子而已。曲微塵說得都是對的，她給出令牌，確實也不希望曲微塵隨便遇到什麼玩意都召喚她來解決。可是，當曲微塵瀕死反殺後才請她降臨——

“我只是您可有可無、微不足道的下屬。”

“我的亡靈甚至沒有靈魂，不能讓您在大陸召開地獄之門。我……沒有為您做什麼事，我為您創造的價值遠不夠您對我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