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被不斷切割的少女挺直著腰背，她手持青色長劍繼續朝上走去，速度竟沒有絲毫的減慢。唯有那逐漸被冷汗浸溼的衣衫與偶爾緊繃甚至控制不住顫抖的肌肉才暴露出她正在承受著怎樣的痛楚。

這裡有很多劍意，但沒有曲微塵想要學習的。又或者是，她不想模仿這裡的任何一道劍意。

劍招是千變萬化的，劍意是本心化成的，每位劍客的劍意，都染上獨屬於“TA”的獨特色彩。

腦海中那些不斷對抗的劍意愈發強大了，曲微塵仍在上山的路上。在某個瞬間，她陡然踉蹌了一下，儘管腳下並沒有石子，鳶鳴劍插丨入泥土，將她支撐起，曲微塵看著地面，幾滴濃稠的血液滴落下去，又被泥土吸收得一乾二淨，沒留下任何痕跡。

曲微塵閉了閉眼，腦海中的劍意再次爆發，那股凌冽的殺意與斬盡一切的決絕劍意再度碰撞，曲微塵整個人顫抖一瞬，口鼻再次湧出一股血液。

可是這才到哪裡？半山腰都不到吧。曲微塵隨手擦去那血液，往上看去，瞧見路邊白骨，也瞧見幾個面色慘白並沒有繼續上前卻留在原地參悟劍意的劍客。

這才哪到哪。

“劍意，你都記下來了嗎？”

[……嗯。]九號悶悶出聲，在上山後，當這些劍意匯聚曲微塵精神海中開始對拼戰鬥時，它便將一切都記錄下來。

“那就好。”曲微塵笑起來，“你看，我比別人可多了太多了，我有退路有餘地，就算支撐不住你也會保護我讓我的意識不會被劍意絞碎，靈魂也不會被劍山吞噬。甚至這些劍意的打鬥你都記錄了下來，我以後可以反覆觀看領悟……”

“你給了我這麼多優待，幫了我這麼多，幹嘛還要勸我放棄呀。九寶，謝謝你。”曲微塵再次朝上走去，疼痛令她表情有一瞬的猙獰，但很快被強壓下去，繼續露出這笑容來。這演技她還是跟陳卿珏學的呢，當然……也許沒有陳卿珏那麼厲害就是了。

只是比意志、比承受痛苦的話，她可不弱於任何人啊！

昂揚的鬥志在瞬間燃起，曲微塵再次踏出一步，伴隨著精神上無數利刃切割、劍意劈斬的痛苦，她身體的血液也沸騰起來，火熱的燃燒灼痛一寸寸吞噬掉她。她每一步踏出，那蔓延至全身的紅紋便深邃一分，燃燒的感覺便加重一分。可曲微塵的眼睛卻愈發明亮也愈發璀璨了，她堅定地邁出一步又一步，青鳶在她頭頂盤旋，儘管除了她附近無人能看到，但鳶鳴劍也在陪伴著她。

青鳥在空中翻騰，戾聲啼鳴時不斷閃躲，有羽毛被不斷斬落，可它依舊在曲微塵頭頂盤旋著，一邊盤旋一邊抵禦著無形劍意那無差別的攻擊。

“謝謝你。”曲微塵忍不住笑起來，她摸了摸鳶鳴劍，在那精神切割的痛苦中恍惚聽到一聲清鳴，彷彿鳶鳴劍的回應。她一笑，口鼻再次溢位血液來，但曲微塵已經不怎麼在意這點血了，她隨手擦去，便繼續往前。

疼痛無法壓彎她的腰脊，劍意無法摧垮她的意志。

不懼疼痛，不畏死亡，她能穿過任何荊棘，承受任意痛楚，她可以流血、可以碎骨、可以瀕死，但她不願意就這樣倒下，不願意在這裡倒下。

哪怕她只是六階武師。

可誰規定，六階武師的意志就一定比不過七階、八階甚至九階武師的意志呢？

[……寶，你可以相信自己，堅信自己，走無敵之道！無敵劍勢，天下萬劍，唯你無敵，這樣、這樣這裡的劍意都抵不過你。]九號看著那是心疼又想哭，它也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明明剛契約曲微塵時，曲微塵接連面臨襲殺，多次瀕死它也沒有這種情緒。明明當初曲微塵武師覺醒淬體時那麼痛苦，它不僅沒有勸曲微塵放棄反而一直鼓勵她的。那時候曲微塵的意志甚至已經疼到快潰散了，可它絞盡腦汁用盡一切辦法激起曲微塵的情緒，令她重新清醒過來……

但現在，為什麼它會為一個人類難受？這只是個宿主而已，在它們系統漫長的歲月裡只是微不足道的過客。也許是曲微塵是它伴隨最久的那個？也許曲微塵是它看著長大的，也許是因為曲微塵是最有希望成神，讓它不至於瀕臨格式化的。太多的也許，九號也許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我可不是無敵的呀。”曲微塵依舊是輕笑著回答著九號的話，只一開口那腥甜便壓不住，曲微塵也沒強壓，直接將血液吐出。血液噴灑在泥土上，雖然也立馬被吸收，卻在一瞬發出“滋滋”的熱氣。好像她體內的血液伴隨著紅紋真的在燃燒一樣。

[叮！技能【長劍精通】，目前星級：4]

曲微塵超過了那臉色慘白停在原地不斷感悟的劍客，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那劍客睜眼看到曲微塵，面色一怔，是掩飾不住的驚訝——這人，也太年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