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微塵聽見這人輕笑。

她心神收斂，遮蔽掉九號在腦子裡的突然激烈起來的提醒，回道：“殿主早已吩咐了護衛長，我回得早是應當的。”

“大人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

“你想去外歷練？”這位殿主嘴角似乎永遠掛著溫柔的笑，她眉眼彎彎，顯得愈發和善溫柔了，那淺棕色的眸子仿若潤在水中，又像是精細打磨過的珠寶，只是這般瞧著她，就有無盡的靈動溢位來。

枝頭的黃色小花被折下，這位殿主低頭似在欣賞著手心的花，輕輕戳著那花蕊，在曲微塵回答出“是的”之後，又柔聲問：“那，你是想殺魔獸，還是想殺那些亡靈去呢？”

“我實力不濟，恐怕只能狩獵低階魔獸。”曲微塵頓了頓，“亡靈是打不過的。”

“你想去深淵轉轉麼？”手心那小小花蕊被一下一下戳著，落了幾瓣被殿主隨意拋下。她微抬眸再次看向曲微塵，見曲微塵臉色緊繃住了，便笑出聲來，“我開玩笑的，倒是嚇著你了。我檢獄聖殿還沒拿下深淵呢，畢竟我與不少人有利益衝突。”

“……大人與帝都三皇子，有仇麼？”曲微塵頓了一下，咬了咬牙，她想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殿下，平遠將軍那雙兒女的事，是您操縱的？”還有學院裡一開始那些沒頭沒腦找麻煩的傢伙……

“我確實有些小手段。”這位殿主卻是沒避諱什麼，被曲微塵問起表情也沒變過，那溫柔的笑始終依舊，“至於三皇子，利益衝突吧，我也沒想與他為難，但他因畏懼而出手做了對我不利的事，我也只能勉強給他準備一點小禮物了。”真正的大禮還未曾獻上，那傢伙便來求了和……不過也在她料想之中。從前雖無打過太多交道，卻也知道那傢伙是能屈能伸得緊。

“殿主……會魅惑之術？還是派安慰給那些人飯食中下了什麼降智的藥劑？又或是什麼特殊的魔法……”

[你怎麼就這樣直接問了？！]九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似乎有點受不住這發展。

不過曲微塵沒搭理它，只認認真真對上那淺棕色眸子，不曾退縮半分。

“我倒是才知曉，原來還有這麼多種方法可用。”這位殿主臉色依舊未變，她看著曲微塵，想了想才開口道，“不過這些，等你對我更有用時，再說吧。”

“是實力、潛力、還是需要我殺某些人？”曲微塵遲疑一瞬，又問，“還是殺亡靈？”

“自然是各方面的。”殿主說，“你對我多有戒備，我自然不會什麼都告訴你呀。”

曲微塵：“……”她沉默著，在心底對九號抱怨：這殿主似乎根本沒把她當十四歲的小孩兒。

[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對十四歲小孩說自己的底牌與秘密吧？]九號本能地回答道。

“這就生氣了？”這位殿主笑著戳了戳曲微塵臉頰，這突兀的親暱著實叫曲微塵嚇了一跳，若不是剋制住了，她怕是當場要倒退幾步拉開距離。似乎察覺到曲微塵的僵硬，這位殿主愈發起了興致，將另一邊臉頰也戳了一戳，才放下手來，“好了。你那學院裡盡是些小輩，與我也沒什麼大仇。其他人倒也不需要你去出手。至於歷練……下月休息時，讓康斯坦絲帶你去獸鳴山外圍狩獵魔獸吧。”

“把衣裳穿得好些，收拾得乾淨些。稍微演演戲，不僅有魔獸可以打，還有動了別的心思的人可以一併打了，也算曆練吧。”殿主輕聲說著，語氣輕柔而平緩，“有康斯坦絲在，便沒有什麼意外。”

“……多謝殿主。”曲微塵退開一步就要行禮，然而剛一動作就被這位殿主捉住了手腕，這位殿主並未使什麼力氣，但曲微塵一時僵著沒敢動彈。“您？”

“小小年紀的，倒不必這樣古板老成。”她並未再做別的什麼，只將那剩餘的黃色小花放入曲微塵手中，優哉遊哉地離開了，“早些歇息。”

曲微塵應了一聲，見她徹底離開了，才看向手中那黃色的花。可憐的花已經沒剩多少花瓣了。“她給我這個是什麼意思？”曲微塵以意念問。

[誰知道呢？許是讓你幫著扔了吧。]九號說，[可別留著。]

曲微塵沉默著盯著手中這花蕊，半晌，用力碾碎了，手掌一翻便叫它落入土裡，與其他掉落的小花一起。

“是我放鬆了。”曲微塵喃喃道，“我還得更努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