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步。曲微塵的背後猝然再次出現一道血痕，下一瞬將她衣裳浸紅一片。

又是一步。這一次是右臂。

又是一步。

又是一步……

曲微塵的最後一步，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她與山頂的距離再次靠近了些許，一直到曲微塵再也難以承受失血和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疼痛，她才停下了步子，衣衫破爛渾身是血的將鳶鳴劍從泥土中拔出，只靠自己的雙腿站穩。

“只能到這裡了嗎？”曲微塵看著與山頂的那段距離，她離自己彷彿很近，但實際上卻遠得出奇。她沒有再繼續前進，疼痛與失血令她已有幾分當初瀕死的感覺。曲微塵取出營養液和治療藥劑喝下，手持鳶鳴劍站穩了身子，而後——

她出劍了。

她有自己的武道，有屬於自己的劍道，也許曲微塵不知道該如何去定義，但這一路的堅持與歷練，令她愈發堅定下來。她可以是一株燃不盡的野草，可以是捶不扁的銅豌豆，可以是紮根懸崖的樹，可以是屹立不倒的山，那麼，她的劍道亦是如此。

一路陪伴曲微塵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青鳶在那瞬間全身被青色光芒包裹，在下一瞬，它破光而出，燦爛的青色羽翼絢爛飄落，它的鳴叫清脆嘹亮，它的尾羽絢爛生光，它俯衝而下，像是不知道死亡與害怕一般，與曲微塵斬出的那一道劍斬一併衝向那“看不見”的劍意。

曲微塵這一次將喉間翻湧的腥甜嚥下，露出一個笑容來。一劍斬出，她便收了鳶鳴劍，身體挺直，久久地望著山頂，倏地彎腰給這座山鞠了一躬：“謝謝你們，下一次，我一定會攀至山頂。”

她還是不夠強。

她可以忍受疼痛，可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強度在這兒，她可以忍受一切被撕裂、撕碎，可那時候她就得融入這座劍山，靈魂與身體一起消弭了。

有那麼一瞬間，好似有一陣清風拂過她髮梢，曲微塵微微一愣，便再度直起身子，朝山下走了。

“別開遮蔽。”曲微塵對九號說，“下山，也是一種歷練。上來我都能忍受住，難道還堅持不到下山嗎？”

[……好。]剛準備把精神保護開啟的九號頓了一頓，它看著曲微塵被血染紅的破衣服，心裡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可它還是按照曲微塵的意思去做了。

曲微塵努力將意念集中，長久的疼痛已經令她有些遲鈍，燃燒的紅紋也逐漸開始變淡。顯然，這戰意再怎麼燃燒，也是有時效的。但曲微塵沒在意這些，她努力從空間戒指內取出那寬大的黑色斗篷，反手披在身上，將自己全身籠罩。

如果這裡不是劍山，那麼就算是下山，曲微塵恐怕也會一步留下一個被血浸染的腳印。治療藥劑的效果並沒有那麼好，但曲微塵得堅持到下山之後再好好包紮。

那些嘈雜的質疑聲也一併消失在風裡，山間的微風彷彿傳來一聲讚賞，又彷彿只是錯覺。

曲微塵下山了。

上山時曲微塵走得勻速，不快不慢。但下山時，她的速度放緩，一來是身體的疼痛與虛弱，二來則是因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想要好好地、重新再感悟一次來時的路。

她還會再來的，她絕對、一定會攀上那山頂。

劍意，還是劍意。可下山時再看，那腦海中紛雜的劍意卻令她感悟到新的東西。變幻？轉換？劍只是劍，劍意……在於她自己啊。

曲微塵走到了山腳，她稍微停頓一瞬，回頭再次朝這座山行了一禮，才繼續前行——而此時，天色已大黑。

[叮！技能【長劍精通】，目前星級：6]

曲微塵一直到離開劍山籠罩範圍，來到疾風馬休息的地方，疾風馬本在睡覺，聽到動靜看了她一眼，本沒反應過來，後來卻是聞到那濃重的血腥味，踉蹌一下急匆匆朝曲微塵走去，它有些焦急地叫著，彷彿曲微塵快死了一樣。

“沒事，真沒事。”曲微塵臉色慘白得不像話，但她仍安慰著疾風馬，而後取出青色的泡泡營養液有些捨不得地放入口中咬破，青色營養液中的能量頓時溢散開，不僅補充著她的體力，還能稍微治療她的傷勢。曲微塵一連吃了五顆，然後才猛灌治療藥劑，她彷彿想用藥劑喝飽一樣，一口氣喝了二十支，才緩了口氣，直接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會兒。

劍道的劍意，武師的“氣”。

曲微塵閉目休息，也是沉思，她略有感悟，武師六階與七階的坎彷彿就在眼前了，她只差一點……差一點就能跨過去。

“還好來了這裡。”休息了好一會兒，那彷彿刻入靈魂的疼痛彷彿還沒有離去，曲微塵知道這只是她的錯覺，但不管如何，她現在恢復了不少，是可以行動了。她站起身快速搭起帳篷，而後燒起了熱水——

一身的血汙，怎麼說都得好好擦洗一番，將傷口包紮，換身乾淨衣服。她還得好好睡上一覺，身上和靈魂的傷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不過時間也不太早，或許她可以等到四點左右修煉，到五點再睡，睡到晚上也不要緊。

在這裡多耗費一天……也沒什麼，儘管得到的技能點不多，但對於劍道的感悟並不是能用技能點去衡量的。她驟然提升到六星的長劍精通就足以說明很多。

她會再來的，等她將感悟消化，等她在九號那一遍遍將那些劍意逐一觀看、逐一感悟，等她變得再強大些，等她的靈魂與身體一併提升——她一定要登上那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