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多想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别害怕,我们现在就出去,我们回家。”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因为他感觉得到,那只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为了让她安心一点,他改为单臂搂着她,用另一只手握着她打摆的那只手,二人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反光的东西,他用手电照过去一看,是一窝白色的蛋,比鸟蛋大一点。
“蛇蛋,是蛇蛋……纯钧,我们快走,我一秒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谢巾豪的声音依旧颤抖,恐怖的回忆超她袭来,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心惊胆战的地方。
所以她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人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偷偷把一只蛇蛋装进了口袋的所作所为。
就在他们离洞口的光越来越近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
潘纯钧疑惑道:“这荒郊野岭的,怎么还有煤气罐的声音?谁家高压锅开了?”
他忽然感觉他握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谢巾豪的声音里有了哭腔:“纯钧,这是蛇的声音……它就在附近……”
“别怕,有我在。我们乐观一点,也不是所有蛇都有毒,对吧?”他松开了她的手,从背包里拿出了唯一一件算的上趁手的武器——自拍杆。
他心里其实没底,因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根本看不到一点蛇的影子。他心道这回真是我在明,敌在暗,还不知道敌人什么花色,真是点背。
那个声音突然暂停了,好像决定放他们一马。
就在二人心存侥幸地慢慢挪动着快到洞口,以为马上可以逃离生天时,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死去。
因为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条盘踞在洞口吐着信子的东西。
潘纯钧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他不知道蛇类有没有做母亲的本能,也不知道这种本能到什么程度。
他不认识它,但和它对视着。
那是一条很肥很粗的蛇,或许应该叫蟒?
它长得很吓人,颜色是一种藏在草丛里你或许都不会注意到的墨绿色,花纹是硕大的像铜钱一样的圆形斑点。
就在他寄希望于这是一条纯良的无毒蛇时,身后的人怯着声音说道:“圆斑蝰,是泰国圆斑蝰……”
他心中一凛,她竟然认识这种蛇?
完蛋,不用问了,光听她的声音他已经确定这蛇有毒了,而且还得是剧毒。
他壮起胆子,竟然寄希望于蛇能听懂人话,低头对它说道:“刚下雨了,我们不是有意闯进你地盘的。你让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伤我,我也不伤你,好不好?”
他不知道它是没听懂还是不同意他的方案,因为它直接扑过来了。
他一手拉着谢巾豪,用另一只手开始和蛇博弈。
幸运的是他知道打蛇打七寸,不幸的是他不知道蛇的七寸在哪。人活着可真好笑。
他拿着自拍杆毫无章法地一顿乱挥,他的底线就是它不能扑过他伤到她。谢巾豪在认出蛇的种类后早已经六神无主,她的思绪已经不在这里,瑟缩在他身后,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她不记得人与蛇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纠缠,因为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船上了。
是未停的雨打醒了她。
不过她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脱困感到高兴,就被打入了另一重更深的恐惧中——潘纯钧受伤了。
他没有喊疼,但是隐忍的吃痛声依然能说明他正在经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
谢巾豪恢复了神志,她赶紧开始检查他的伤口。好在他只伤了一处,在脚踝处,她看清伤口后心中一惊,她无法想象他有多痛。
因为蛇的毒牙还留在里面。
她轻拍他的脸,以确认他还有意识,柔声道:“纯钧,你忍一下,疼就叫出来。我必须把蛇牙拔出去,不然毒会更深。”
潘纯钧忍住痛意,故作轻松地答道:“多大点事,你拔就是。”
可是下一秒他就痛呼出声,饶是谢巾豪已经算是眼疾手快,牙从伤口出去的那一秒还是痛极了。
谢巾豪用矿泉水简单冲洗了伤口,然后扯下他的领带开始包扎。
一切完成后,她一边叮嘱道:“纯钧,不管多困,都和我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听到了吗?”一边开始奋力摇船。
潘纯钧觉得她真是料事如神,他现在的确困极了,上眼皮急于和下眼皮见面,十杯冰美式也没用的那种困。
“叶子,你是不是被蛇咬过啊?你怎么这么熟练?你怎么知道我好困?”他尽量用开玩笑的口气和她说话,他怕他表现得太痛苦她会担心。
他现在无比庆幸刚刚护住了她,他庆幸伤的是自己。如果现在这个让他又痛又困的伤口在她身上,他的痛苦一定会增加十倍不止。
本来就是他一时兴起,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把她忽悠到了这个是非之地。是他不听她的劝告,一定要进洞看看。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的家人和自己的良心交代。
他很听话,努力保持着意识,找一些需要回忆的东西去讲述。他现在没力气帮她摇船,那至少不能再增加她的负担。
“叶子,你还记得那锅茶叶蛋吗?我第一次知道还有那么贵的茶叶,我竟然暴殄天物地用几万的普洱茶煮茶叶蛋。”
“叶子,说出来你别生气,我其实有尝试过去喜欢别的人。但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或许很多人都不如你,或许总有人比你还优秀,但是有什么用呢?她们都不是你。”
“叶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做噩梦,你安慰我说地上的人死了就会去天上当星星,你还给我听《离人》。你说家人就是这样,一拨先去,等着接下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