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走廊上,還有穿著條紋病服的病人、穿著大褂的醫生和護士、穿著各種服裝的病人家屬們,在黑霧裡行走,在病房中進進出出。
天陽站在角落,看著一個面容枯稿,眼窩深陷的‘醫生’,脖子上掛著繡跡斑斑的聽診器,從自己眼前晃了過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對‘夫妻’正在爭吵著,當然,這兩人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他們站在一間病房的視窗前,做出爭吵的肢體動作,他們在黑暗裡,不知道已經爭吵了多少年。
在那個視窗裡,在一張病床上,有個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正看著視窗外的‘夫妻’。
小女孩的臉早已經沒有了水份,死灰色的面板緊緊貼著頭骨,空洞的眼眶沒有任何情緒。但她的手,卻在做出書寫的動作。
天陽走進病房,燈光照去,才看到小女孩手上捧著一本日記本。
她另一隻手並沒有筆,卻像個機器般重複著書寫的動作。
來到床邊,天陽用燈照著那本日記本,上面鋪滿了灰塵。他吹了口氣,吹走灰塵,露出一行行扭扭曲曲的筆跡。
‘他們又在吵架了,繼母說家裡沒錢了,哪怕賣掉房子,讓我過了這個手術。後面,還有更多的手術等著。’
‘爸爸很痛苦,但他剛才點頭了,我想,他是同意了繼母的話吧。’
‘昨天,我問了爸爸。我問他不會丟下我吧?爸爸什麼也沒說,我知道,他不會繼續給我治病了。’
‘我不怪他,只是,如果他能跟我說一句。’
‘我是不會丟下你的,那該多好啊。’
‘爸爸,我愛你。’
黑暗裡,小女孩依舊‘看’著窗外,依舊書寫著彷彿寫不完的筆記。
像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不知疲憊。
天陽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握著月光的手,緊了一緊。
“那上面寫著什麼?”
昆藍也跟著進來,好奇地朝日記本看了眼,但他看不懂逆界的文字。
“沒什麼。”
“一個故事罷了。”
天陽微微低著頭,走出了病房。
昆藍敏感地覺察到,剛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傢伙,情緒有些低落。
又,摻雜著些許不知從哪裡來的怒意。
“白毛這傢伙,不會有事吧?”
昆藍搖搖頭,走出病房。
他們探索完醫院,除了演啞劇的‘人’外,就沒有發現其它的異常。
只是每個人都知道,這些還‘活’著的人,就是最大的異常。
小隊走走停停,來到一棟房子。房子裡頭,有個男人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相對於外頭那些忙碌的‘人’,這個沒有動彈的男人,顯得是如此異樣。
昆藍興奮地說:“我們終於發現一個正常的了!”
他舉著燈上前,來到男人前面,卻不由退後了幾步,臉色很不好。
天陽覺得奇怪,上前去看,原來男人雖然沒有動彈,可他手中抱著一個相框。並且,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一個人抱著相框,獨坐於黑暗之中,臉上露出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