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屏進入對局室不到2分鐘,牛哥後腳就跟了進來。見到李襄屏居然先到,這位能揹著好幾斤大棋盤跑去日韓參賽的職業棋手顯得很詫異,他搔了搔頭:
“嘿嘿,絕藝老大,不好意思……”
然後說了這半句就沒有了,拙於言辭的牛哥徑自坐到李襄屏對面。
李襄屏進國家隊這麼多年,他和牛哥私下其實很熟。
不過熟歸熟,由於李襄屏基本不參加國內頭銜戰,而在圍甲賽場,這些年的牛哥基本也很難擔任申城隊的主將,所以這麼多年下來,兩人的訓練棋倒是下過很多——
從網上到棋院二樓的訓練室,兩人都下過很多棋,但是在正式比賽中,兩人幾乎沒有交過手。
在李襄屏的印象中,這9年下來兩人只下過一兩盤正式比賽而已。
所以見牛哥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裡,有點嚴肅,他甚至有點緊張,李襄屏決定活躍一下氣氛了:
“呵呵牛哥,你上次的倡棋杯輸得可惜了呀,對,就是對小美那盤,你中間的一點一靠真的很有想法,讓我學到了一招,你後面怕是沒有時間了吧?,其實你只要稍微能多點時間點清目數,就算被罰2點那棋也是有得下的。”
“啊!老大你還看我的棋?……對對,後面我是沒時間了,你真的……真的覺得我的那個思路成立?”
李襄屏很肯定地說道:“當然成立,我都跟你說了我學到一招,當時看你那盤棋時,我的第一感是象步飛,那樣下就平庸了,絕對沒有你那個構思有意思。”
聽到李襄屏的表揚,牛哥再次搔搔頭,不過顯得很開心的樣子,不過兩人的交流也只到這了,這時候王魯男老院長走了進來,他是首場比賽的裁判長。
王老院長先按照慣例宣讀一遍比賽規則,示意牛哥先擺上兩子,上午10點整,他宣佈比賽正式開始。
“襄屏小友,左上角目外……”
根據老施指示,李襄屏落下第一步棋之後,比賽正式開始。
他這第一手棋就引起觀戰室議論紛紛了:
“咦!目外?襄屏最近好像很喜歡下目外呀,這是不是他的新功夫……”
大家當然是想多了,其實他在正式比賽中,只下過兩次“目外”開局而已。
上一次就是2個多月以前,對孔二傑的“亞洲盃”決賽,第二次就是今天。
別看已經相隔2個多月,但對於李襄屏來說,這兩盤棋其實是連在一塊,不過因為他是李襄屏,他的棋永遠最受整個世界棋壇關注,這才讓大家議論紛紛。
然而這兩個“目外”的真像是,上一個“目外”,只是李襄屏的“靈機一動”,他當時突然想“換個心情”。
而今天的這個“目外”,卻是中古棋讓子棋下法的標準起手式——
昨天李襄屏就已經和老施商量好,今天如果想爭取開門紅,可能更多還是要藉助老施下讓子棋的經驗,因此他今天運用出中古棋讓子棋下法的標準起手式,在李襄屏看來再正常不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於外界的議論紛紛,李襄屏當然是完全不知情,當棋局展開之後,他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棋盤之上,想學習一下老施他們當年是怎麼騙人家鐵頭兄的銀子。
可能是第一局,這盤棋的程序有點慢,牛哥的慎重當然可以理解,而老施的行棋今天也偏慢,前面一個小時,棋盤上還只有不到20枚棋子。
今天的開局沒有太多值得好說,事實上狗招的一個特點,或者說“狗時代”圍棋的一個特點,就是特別大型的變化並不常見,快速遊走,撒豆成兵,這是狗狗圍棋的一個特點,看上去基本都是些類似於人類常說“散手棋”的下法。
而咱們人類的圍棋呢,卻喜歡研究各種套路,各種定式,所以從中古棋到日本的小目圍棋,然後從小目圍棋進化到現代圍棋,幾乎每一個時期,大家都能看到很多非常有名的大型複雜定式。
必須特別說明的是,李襄屏說咱們人類熱衷去研究一些大型複雜的套路,這其中並沒有貶低的意思。
因為這是由咱們人類的思維方式而決定。
歸納;總結;分析!
其實不僅僅是圍棋,咱們人類認識整個客觀世界,基本都是採用這樣一種思考方式。
既然是這種思維方式,那麼套路當然就不可避免——因為想了解或者掌握一般事物的客觀規律,咱們人類習慣建立一些特定的模型。
這個特定模型放在數學裡面,就是各種各樣美妙的數學公式。
放在物理上面,就是各種各樣著名的物理定律。
放在化學裡面,就是類似於“元素週期表”這樣的東西。
而這種特定模型放在圍棋裡面,其實就是各種各樣的圍棋套路。
這是不可避免的。
比如在後世等等圍棋AI橫空出世,人類儘管知道狗狗要比自己強很多,但是人類在學習AI下法的時候,依然不可避免的套路化。
比如像“羋氏飛刀”,這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這把飛刀是誕生於後來的狗時代。
但是這把飛刀本身,卻依然是由人類自己創造——
這不是沒有原因,因為對於咱們人類來說,幾乎有一種“總結規律”的本能,所以就算是學習狗招,人類也企圖用“羋氏飛刀”這樣的下法去尋找狗狗圍棋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