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他便笑了一聲,輕得像是她的錯覺。
“你醒來的那天。”他說。
鹿言幾乎要站不住,無力地被他圈住了腰肢,才沒跌落。
她回想著這些日子她對他的逃避,對他的冷落,因為懦弱而連一句訊息也不敢回覆。
他都默默受著,像一個無知者。
鹿言的大腦一陣陣發暈,叫她快要窒息。
她緊緊抓著他的襯衫,再開口時,已經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
“我太任性了,我永遠都在忽略你的感受,安成星,對不起……”
她無措的淚水浸溼了他的襯衫,像過去的每一次那樣。
安成星撫著她的長髮,聲音依然平和而有力量。
“該道歉的人是我。”
“是我太固執了,不肯放過自己,也不肯放掉你。”
鹿言用力抱住了他,竭盡全力,不敢鬆開一丁點。
“你不能放掉我的,安成星,你不可以的,我不準,”
她哽咽到快要喘不過氣,一聲一聲地說著,卻顫抖到了含糊不清。
安成星收緊了手,將她牢牢抱在懷中。
隨後他笑了一聲:
“不會再放了,鹿言,這一次是我們贏了。”
他說著,最後撫了撫她的背脊,她的髮梢,和她的頭頂。
細細描繪著每一個輪廓。
下一刻,他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
“所以你不要害怕,不要著急,不要跟自己生氣。”
“下一次,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鹿言怔怔地仰起頭,看向了他的眼睛。
安成星卻只是垂下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吻。
一些溫熱的液體不知從誰的眼眶掉落,打溼了相觸碰的唇瓣。
苦澀的味道,微微發鹹,比以往更甚。
咔噠咔噠的秒針再一次轉動,一下一下地催促著。
他直起身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轉身推開了面前的那道白色房門。
刺眼的光從門後傾斜而下,鹿言被刺痛了眼,下意識閉了閉眼,任由淚水無聲滑落。
而他牽著她的手,慢慢走進了門後的世界。
蒼茫的白,虛無地將他們吞沒,浩瀚無垠的空白之下,他們顯得那樣渺小。
鹿言睜開了眼。
她跟著他的步伐,被他牽著,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前路彷彿沒有盡頭,只有他的聲音溫柔如昨:
“……你得記得,經期的時候不能吃冷的,生冷辛辣都不可以。”
“……晚上睡覺前,一定得關上窗,你的頭痛一半都是吹冷風吹出來的。”
“……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你,其實短髮也很好看的,你不管怎麼樣,都好看。”
鹿言被淚水模糊了視野,想努力去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卻在一抬頭,失去了他的身影。
她茫然四顧,手中的溫度分明還殘留著,可那個人卻怎麼也找不見了。
只有輕得像錯覺的聲音在她耳邊落下:
“鹿言,我喜歡你。”
“很早以前,就很喜歡你。”
她顫抖著肩,在空茫茫的世界搜尋著,找了很久很久,也沒有再找到他的痕跡。
前方忽然顯現了一道門,漆黑的顏色,在這純白的世界十足的突兀。
她努力挺直了背脊,抬手擦掉眼淚,一步一步朝那道門走去。
最後抬起手,輕輕往前一推,將漆黑的門推開了。
喧囂的光猛然朝她襲來,她卻固執地睜著眼睛,不肯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