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霽心裡流淌著蜜意,望了眼窗外灼目的陽光。
現在已經過了梔子花熱烈盛放的時日,可依舊有花香被夾在暖暖的夏風裡從窗戶吹進來。
岑霽從護士那裡借了本故事集來看,床頭的水果籃子裡擺滿了他喜歡的水果,其中就有他一到夏天就特別喜歡的青提。
所以,當陸野走到病房門前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靜謐的畫面。
漂亮美好到近乎朦朧的人坐在床頭,一邊翻動著泛黃的書頁,一邊用纖長的手指從旁邊的水果籃子裡拈來青提,送入口中。
風輕輕掀動白色的窗紗,夏日陽光明媚剔透,一切都是那樣的歲月靜好。
陸野卻覺得鼻頭微微有些泛酸。
一早賀明烈給他發來訊息,讓他去看看岑助理,用的是“嫂子”的稱謂。
[我想了想,還是要跟你說一聲,免得說我們排擠你,有什麼事情不告訴你,你以後自己後悔什麼的,畢竟是曾經對你那麼好,那麼偏心你的人。]
[還有,他以後是我們嫂子了,你別再打他主意,心存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陸野立刻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趕來醫院,一路上長久時間凝望“嫂子”兩個字。
雖然他是第一個被這樣告知的人,可真正確定下來,心裡還是十分難受,像那天晚上被委婉拒絕,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做一個幻想中美好的夢境。
一個自以為編織得美好,就能把對方也帶進來的不切實際的夢。
陸野這段時間總想,要是自己早一點認識岑助理會是怎樣。
又或是他不去娛樂圈,就這樣天天守在芸景小築,守在岑助理身邊,會不會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漸漸靠近那顆心。
可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設。
沒有如果。
而這樣的假設在此刻看到眼前的景象,被徹底擊破。
因為陸野突然發現,他給不了眼前人這樣的歲月靜好和恬淡。
他們之間錯過的不僅僅是時間,相遇,相處,而是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兩條線上的人。
只是因為大哥,兩條線短暫地交集了一點,但很快各自延伸出不再相交的世界。
甚至回想起來,其實是他依賴更多,索取更多。
他真正能給岑助理的,除了那張老舊的樂隊唱片,一杯看似關懷的溫熱牛奶,還有什麼?
就連自己想要豐翼的羽毛,試圖構築的堡壘都是那樣延後。
岑霽感受到什麼,從書頁裡抬起頭。
看到站在門前的男生,神情怔了怔。
但很快,他恢復常色,像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微微笑著問道:“你怎麼來了?”
陸野輕輕抽了抽鼻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什麼:“我聽賀明烈說你受傷了,過來看看你。”
岑霽微微一訝,但馬上笑了笑:“沒什麼,就是腳受了點傷,過幾天就好了。”
“你——”陸野有很多話想說,可像賀雲翊一樣,千言萬語湧入心中,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從哪裡開口。
岑霽很善意地解圍,先問他:“學校最近課業忙嗎?我聽說有個知名導演想邀請你出演一部電影裡的角色,還忙得過來嗎?”
陸野點頭:“忙得過來。”
頓了頓,他說:“比起舞臺,我好像在表演方面更自在,也……更喜歡和感興趣一些。”
岑霽聽他這樣說,有些意外,卻又不那麼意外。
未來拿獎拿到手軟的影帝,他本身就有這方面的天賦。
岑霽只道:“喜歡就好,能對某項事物產生興趣或是喜歡的情緒是很難得和幸福的一件事。”
陸野嗯了聲,望著他瑩潤的眼眸,半晌開口:“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兩人便閒談幾句,無外乎就是陸野學校和娛樂圈相關,也聊了些岑霽的新公司和新工作。
他們誰也沒說昨天的事情,也沒提用帷幕遮擋的星光熠熠的舞臺背後,他們三個人的故事。
彷彿還是在芸景小築時的時光,眼前明媚美好的青年是像哥哥一樣給自己溫暖和引領的人。
一切如常。
這天陸野從病房出來,罕見地回了趟主宅。
沒多久,娛樂圈爆發出一則大新聞,陸野更名賀延野。
他竟是頂級豪門賀家找回來的真少爺。
網上和陸野的學校、宿舍都沸騰了。
賀家主宅,賀遠森高興又不樂意。
高興的是,成天臭著一張臉不願意回家的親二兒子終於接受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把名字改了回來。
不樂意的是,一定堅持留下原來名字裡的一部分。
但總歸,高興還是多於不樂意。
賀明烈看老頭子得意洋洋的表情,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