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討厭做家務嗎?”
“你討厭?”他實際上沒做過多少,但要說不會也太誇張了,都是有腦子的人。片刻後反應過來,“你在我那兼職,三番兩次提辭職。”
“最開始是你因為我遺落了一桶花,要辭掉我。”一些細節她記得很清楚,“後來是你在年會上說的那幾句話。”
“什麼?”
“不要因為一份職業對你有濾鏡,也不要喜歡你。”
周珏擰了開關,水流聲瞬間沒了,他轉過身來面對她,這個地方不大,他們站在一起會變得侷促,呼吸也軟熱。
她嗅著他襯衣上的氣息。
“然後呢?”現在還喜歡嗎?
“我一直記得你這句話,奉為箴言。”
“你的記憶力很好。”他的話意味深長,心口收攏,捏了捏她的馬尾,髮尾的洗髮水香味殘餘在他手指上。
“那是你第一次拒絕我。”她其實很貪戀他的照拂,但這種不確定的東西沒辦法長留,他想收回就收回。
她的臉低了點,似乎是想要去蹭他的掌心,周珏的手也停在那,等她湊上來。
但她移開了,眼神也冷卻了。
“Vivi。”他語氣不忍,剋制住捏她臉的衝動。
覃惟往後退了退,“你還有時間麼,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你說。”
覃惟直接問了:“我不喜歡和前男友有不必要的牽扯,你幫我處理過類似的事,該清楚的。”
周珏也清楚,他現在就是前男友的身份,如今和她的相處,氛圍完全變了,她看他的眼神不再炙熱。
“你想說什麼?”他緊緊盯著她。
“我知道你是老闆,時間寶貴,我不該浪費的。”覃惟嘆了口氣,接下來的話可能有點兒難聽,但是她得說,“如果你看待我像受難的流浪貓,忍不住,撿回來,洗乾淨照顧幾天。那我只能對你說謝謝,下次不要這麼幹了。”
“你也清楚,我不會做浪費時間的事。”
“我的生活過得如何,是我自己的事,不接受指責,也不接受憐憫。”即使有壓力,但她還是直視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清楚了:“如果我和你之間要有點什麼,只能是純粹的戀愛關係,不會有別的。”
周珏告訴自己,要接受她已經變了的現實。
唯一沒變的是對於感情的直白定義,就像她對事業的渴求,無論時機到沒到,成不成熟,她都要牢牢攥在手裡。
依然很貪心,這種貪心是霸道的,需要別人去妥協的。
“如果你認為是憐憫,你開口邀請我進來的時候,在想什麼?”他的態度亦有些咄咄逼人。
可以在生活,物質,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包容她照顧她,但這是原則問題。“沒有信任,就讓人闖進你的私人領域?”
“讓你看看真實的我。”覃惟攤了攤手:“以前,我總希望你看到我最好最積極的一面,我敬畏你,也想夠上你的位置。”
“現在呢?”他拽回了她的手。
“我其實有點怨恨你放棄我,又想在你那裡擁有特權。”第一句是認真的,她至今還賭著氣跟他說話,“可我依然處理不好工作和生活,我一點都不優秀,甚至糟糕。我的工作更忙,都沒精力裝可愛了。”
如果他們再接著在一起,可能會更糟糕。
“我從沒有把你和別人放在一樣的位置,更沒有期待你多完美。你看著我的眼睛,能懂我的意思嗎?”
覃惟不會相信他的話,如果自己在他的心裡是特殊的,會被輕易放棄嗎?
“嘴上說的不算。”她回答,“難道要再一次發現不合適,重複分手嗎?”
“你想要什麼證明?”他有些不耐。
原本的信任額度就不多,還在她那裡透支了,她的態度是最牽動他情緒的。
在他進來前,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
理智上現在做的所有事,去醫院,吃飯,照顧她生活……她未必稀罕,他可以隨便找一個人來。
偏偏他自己來了。
電話響了,他沒管。覃惟扭過頭看了眼響的方向,手機在桌上振動很久。
這導致她平靜的內心有些急切,感受到他捏著自己的手,掌心有薄繭,也有些粗糲感。但是她此前一直以為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十指不染纖塵。
是記憶出了差錯麼?
她不知道怎麼的,眼睛和鼻頭都有些紅,“我們應該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能接受的尺度在哪裡。如果妥協不了,就不要互相招惹。”
她掙開了他的手:“我給你時間,我自己也想清楚。你先走吧。”
周珏走過去拿起電話,接起來說了兩句,回頭跟她說,這些事他們再談。
現在的確不適合深度交談。
門被關上的一瞬間,覃惟覺得空氣都變得密閉了,導致她呼吸困難。
但是她很清楚,分開這一年,他們誰都沒有改變,一切都在踏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