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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癲

第二日凌晨,喬知予去了趟刑臺。

好大侄好歹是從宮裡逃出來的,但玉腰奴明顯是從刑臺逃的。逃就逃了,本來也不捨得下死手,到最後總要網開一面,但銅牆鐵壁、蒼蠅都飛不進去的刑臺,令百官聞風喪膽的天子私獄,何時成了別人想走就走的地方?

刑罰乃人主大柄,天下公器,而刑臺又關押著許多宣武的心腹大患。一但出了紕漏,往小了說,可能就是跑了一兩個逃犯,往大了看,可能會導致天下亂事又起,可謂遺禍無窮。

臘月的盛京寒風徹骨,天才矇矇亮,刑臺推事院的差吏全都戰戰兢兢的站到了路邊。秦鳴和秋雨池拘謹的跟隨著大步流星的喬知予,一齊進到洪乙十五號監。

十五號監房內,一切如常。

青石地磚、牆、獄欄,都沒有問題,但地面不太乾淨,灰塵過重,還有幾顆石粒。

喬知予扯下身上的斗篷,丟給秦鳴,自己走進監房裡,蹲下身,伸手將地上的草蓆一掀。

草蓆掀開後,一個大洞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好嘛,給她演肖申克的救贖……

喬知予站起身,叉著腰,哭笑不得。

赤燕哪兒找來的人才?這洞打得還挺圓,估計是籌備已久。要不是天甲一號監地下全是石頭,是不是早就把好大侄也救走了。

下個月多申請點銀子,把重監的地面全用鐵水給它澆實,看誰還能把刑臺挖穿。

出了刑臺,祿存在門口等她。

楊啟蟄逃跑,宣武帝勃然大怒,令不言騎即刻動身追殺這個赤燕軍賊首,捉到後就地梟首,將屍體帶回皇城。

八千不言騎要被派出去三千。按照慣例,只要是動了不言騎,即使是天子親自下令,在將士們被派出之前,祿存都得向喬知予這個上將軍請示。

歲暮天寒,朔風凜冽。

喬知予站在寒風裡,氣定神閒道:“抓活的。”

祿存想了想,有些不解,“師父,陛下口諭是就地梟首,將屍體帶回。”

“抓到人,在城郊叫我,我來殺。殺完他就是屍體。”喬知予說道。

當然,這只是客套話。要是好大侄真抓了回來,她只會安排他假死,然後轉頭找個宅子把他塞進去。但願他對別人能聰明點,不要輕易被逮回來,不然只有做金絲雀一條路,到那時,他再怎麼哭哭啼啼,她也不會放他走。

人都有私慾,為了滿足這私慾,有的時候,她的心也會很硬,不會顧慮到想要的人在掙扎。

一到年尾,時間總是過得格外的快,兩三場大雪過去,就已經快到臘八了。

自從喬容帶著時帆和時錦兩個孩子回喬家後,喬知予和姻姻也從淮陰侯府搬回老宅,一家人熱熱鬧鬧的住在一起,預備著過個好年。

又是一個休沐日,喬知予踩著細雪,回淮陰侯府拿了自己的私章。出門的時候,一個身穿褐衣的小童子摟著什麼東西與她擦肩而過,那慌里慌張的神態、笨拙矮小的身影,令人感到格外眼熟。

眼熟到……好像這種場景,在什麼時候早就出現過一次。

尺墨,她記得他的名字,他是景親王身邊的小書童。景親王的王府與淮陰侯府隔著三四個坊,小書童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還這麼慌亂?

站在淮陰侯府門口,看著那小子倉皇離去的背影,喬知予眉峰微挑。

是計嗎?

是應雲卿耍的又一個把戲?

真是不管再過多少次,她都會被這位戲精親王的粗陋手段輕易的挑起興趣。她真的好愛惡趣味的看著他當著她的面展露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拙劣演技,靜靜的欣賞著他溫其如玉的容貌下的滿腹算計。

無論是他的自以為是,還是他的野心與慾望,在她看來,都很像他那雙明明恢復了知覺卻還要擺在行椅上裝樣子的細腿,有點搞笑,還有點愚蠢和天真,非常耐人尋味。

或許在小親王的眼裡,她也是很好上鉤的那種魚,畢竟從一開始,他一鉤,她就會過去,次次都是如此,從不脫鉤。

她和他,某種程度上來說,何嘗不算是一種你情我願呢?

思即至此,喬知予的嘴角緩緩勾起,身形一動,提步跟了上去。

褐衣小書童匆匆忙忙往前走,身形高大的淮陰侯微微弓著背,揹著手,不聲不響的墜在他的身後。她的玄皂官靴踩在雪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尺墨七拐八拐的在街巷中繞著彎,最終繞進了一處陳舊的宅邸,進門以後,抱著懷中的東西,迅速消失在了曲折走道之間。

“雪齋。”

喬知予抬頭瞥了一眼這處宅邸門上的牌匾,思忖著這可能是應雲卿的一處私宅,看起來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