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毓雅點頭道“既然閣下已經知道了，我也直接說了吧。我今日前來確實是為了雪雲而來。他昨日下午闖進鎮國公府，倒也不算麻煩，因為他說自己是來贖罪的。”

“贖罪？”這倒是有些出乎媚玉的意料。

公孫毓雅點點頭，繼續道“是的。不過他還沒說明原因就直接昏死過去了，我們也就沒辦法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府醫告訴我們他的情況之後，我覺得還是需要直接問問公子你。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即便犯錯也不至於將人折磨成那副樣子，給他一個痛快如何？”

不知不覺間，公孫毓雅語氣之中帶上了一絲的質問，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她眸光冷冷地看向媚玉，想要索求一個答案。

而媚玉與她的眼神直直地對峙了一番，突然輕笑道“你呀，對孩子還是那麼溫柔呢。”

公孫毓雅眉心一擰“什麼意思？”

這個人果真是認識自己？對孩子溫柔，什麼意思？

媚玉搖搖頭，並不做解釋。

“沒什麼，當我自言自語吧。不過郡主誤會了，在下對手下的人說不上心軟，卻也並沒有殘暴凌虐的嗜好。即便賜死，也不會讓他們失了做人最後的尊嚴的。”

他非常直接地說著讓人感到膽寒的話，不過在場之人卻意外地並不覺得反感。給死者以尊嚴，並不是每個身居高位者都能做到的氣質。

“那日雪雲冒犯郡主確實讓在下惱怒，所以命人將他斥離遣返回國，並傳召雪風前來頂替。卻是沒想到他居然去自請刑罰，之後又自去暗中為雪風掃清障礙。也許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才想要向郡主贖罪的吧。”

說到這裡，媚玉有些好笑“在下身邊的人一向盡忠職守，倒是沒想到此次卻一個個失職得如此徹底，連我都有些意外呢。”

“噗通”一聲，他身後的兩個人同時跪地垂，神色惶然。

公孫毓雅眉頭一挑，並不言語。想來就是這兩個人一起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的吧。

媚玉也不理會他們的動作，只是對著公孫毓雅笑道“既然雪雲想要贖罪，那便待他醒來後侍奉在郡主左右，郡主覺得如何？”

公孫毓雅卻淡然道“不如何，我已經有護衛，徒增無益。更何況，我既無折辱護主之人的習慣，也沒有抹殺人心的嗜好。”

媚玉頓時笑容微斂，不解道“郡主此言何意？”

公孫毓雅道“字面上的意思。他那樣修為的人，即便渾身重傷也不該除了清淺的呼吸之外毫無活人跡象。可現在的情況是，他身上的傷在恢復，神志卻是藥石枉然。公子認為，這是為何？”

“……”媚玉沉默片刻，然後簡潔地嘆氣道，“心魔作祟。”

公孫毓雅有些驚訝，露出了一個不知是諷刺還是佩服的笑容，淡然道“公子倒是清楚。”

媚玉並不介意她的態度，只是嘆氣道“沒想到會出現在他身上。雖然他還是個孩子，但按理說他早已失去了做孩子的資格。經過各種嚴酷的訓練，他應該早已心如止水才是。”

公孫毓雅看著他，介面道“他也是人。心如止水，只是因為無所歸宿而已。”

媚玉沉默了，他想起乾靈說過的，那孩子哭了整整一夜。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愚蠢之人。

可是，為何？

他重新端起香茗放在唇邊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茶香讓他微漾的心緒重新變得平靜。

“郡主既然不想再收留他，在下便將他帶回吧，給郡主帶來紛擾在下深感歉意。作為回報，媚玉答應郡主一件事如何？即便是幫你解決掉給公孫大人設陷阱之人也是可以的哦。”

他如此說，公孫毓雅並不覺得他是在不自量力，不過她並不想要如此。

“並不需要。這件事我們自有解決辦法，多謝公子好意。如果公子當真覺得過意不去，就請收回自己對雪雲的處罰吧。如若不然，他即便醒了只怕也是活不了的。既然這事因我而起，如果我原諒了他，是不是就能抵消他所犯的錯？”

“他小小年紀修為便已經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可見他接受的訓練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嚴酷。那麼，支撐他在嚴酷的訓練中脫穎而出的信念究竟是什麼？而又是什麼原因導致他瞬間違背主令，只想制敵？”

公孫毓雅看著媚玉，微笑道“他並不適合做護衛，但我想公子其實也並不需要護衛。那麼，只把他當成侍奉在身邊的侍童如何？孩子偶爾撒撒嬌也不是大事，難道不是嗎？待他哪天真正認清自己，再讓他自己選擇吧。”

靜靜地說完，公孫毓雅看著一臉沉思的媚玉，好整以暇地喝著香茶等待對方的回答。

媚玉很快便回過神來，笑著對公孫毓雅道“郡主是以這件事為條件，不覺得划不來嗎？你知道，在下雖然不會主動去幹預虹彩內政，但作為你的助力還是可以的。”

公孫毓雅搖搖頭，笑道“公子儘管做自己的事就好。至於這邊，我也有能力自行解決，便不勞公子費心了。”

媚玉看著她信心十足的樣子，眼中不期然流露出一絲清淺的暖意，若有所思地笑道“也罷，如果這是郡主所希望的，我答應就是了。我來虹彩只是想守護一個重要的人，不過想來她是不需要我的幫助的。”

公孫毓雅脫口而出問道“為何？”

“因為已經很多人心甘情願地守護著她。”媚玉笑著說了一句，繼而又道，“我會放過雪雲，也希望他能夠真正長大，不辜負你對他的期許。”

“呵呵。”

一場本以為會生波瀾的見面在還算和諧的氛圍中結束。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公孫毓雅讓媚玉派人晚上再去將人接回去，媚玉欣然答應。

回到鎮國公府，公孫毓雅將實情告訴了李老，並告知他晚上對方便會派人前來接應。對此李老並無意見，他已經盡到自己的責任，其他的他也管不著。

於是當天夜裡，果然就來了一個人將雪雲悄然接走了。

小小的插曲，就這樣被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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