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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農夫與蛇

調鼎坊內的燈光透到屋外,映照著兩個靜默不語的人。

阿婉見白掌櫃把客人迎進店內,再不理店外諸事,覺得既慶幸又失落,她懷著對未來的擔憂,滿腹心事的想要離開。

“姑娘!”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打破沉寂,伸出殘手試圖攔住她的去路。

阿婉後退一步,與男子拉開距離,戒備的看著他。

“姑娘可否扶我到附近河流處?”男子掙扎著抬起頭,看阿婉神色戒備,擔心她出言回絕,又補充道“不瞞姑娘,在下本是一隻蟹精,修煉數百年才化作人形。如今身受重傷,若不能回到水裡修養,不僅修為會全部喪失,連性命也難保全!”

“公子還是請店內其他客人幫忙吧!阿婉身單力薄,恐難擔此重責。”她眼睛盯著地面滴溜溜的轉動,有了之前的齟齬,她並不信任這名男子。

“如此……姑娘請便吧!”男子說完這句,勉強支撐的精神又萎頓不少。

阿婉遲疑一下,還是硬著心腸準備離開。

男子沒有錯過阿婉心軟的剎那,自言自語道“我龐某人慕名初來調鼎坊,不懂規矩,竟遭此橫禍!不僅危在旦夕,連一世清明也難保全!真是可悲可嘆!可憐我那剛出世不久的孩子,還沒見到父親一眼……”

“難道中間有什麼誤會?”阿婉心中疑惑加深。聽到最後幾句,她的心軟化作一團了這幾年遭遇的危險和白眼浮現到她眼前,那種孤苦伶仃的感覺深入骨髓。她無法想象因為自己冷眼旁觀葬送了男子性命,造就一群沒有爹的軟殼小蟹,無依無靠的遊蕩在水裡。

“走吧!我扶你到河邊!”

一路上,男子幾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阿婉身上,阿婉咬牙承受著一切,因為怕他羞慚,她儘量不出聲響。豆大的汗珠滾落,濡溼她的碎和脖頸,她也顧不上抬頭歇息、擦試。她並不知道,在她的頭頂上方,一雙窺探獵物的眼睛正盯緊她纖細白淨的脖頸。

嘩嘩的河水聲從不遠處傳來,終於要到了!阿婉耳朵一動,欣喜的抬頭看向男子,瞬間滿腔的熱血化作冰冷。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為什麼充滿陰狠和毒怨?她的心猛然抽緊,覺得脖子上纏著的胳膊無聲的收緊。

“公子!我快喘不了氣啦!你稍微放鬆些胳膊!要不然,走不到河邊,我就憋死啦!”雖然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阿婉還竭力裝作絲毫沒有察覺的模樣。

“別耍花招!趕緊走!”男子把阿婉驚愕的表情盡收眼底,壓根不受她軟語所騙,將未受傷的手化做巨螯,牢牢鉗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割破她脖子,逼迫她道。

“嘶”,阿婉抽一口冷氣,強壓住內心的委屈和憤怒,憋的眼睛氤氳起一片霧氣,她才慢慢恢復理智。男子窮兵黷武的模樣叫她決計奮力一搏,她賭男子傷情嚴重,離開幫助就回不了河流。

阿婉硬著頭皮閉上眼,無視蟹螯劃破脖頸的危險,重重往前撲倒。果然,在螯刃割斷她脖子之前,男子把巨螯重新變回人手,胳膊對她的鉗制也鬆了許多。

“喂!振作些!”男子臉色蒼白,再禁不得變故折騰,他看阿婉悠悠轉醒,催促她“趕緊走!”

阿婉見好就收,裝作盡心竭力的模樣,扶著男子往河流方向走,只是這次她儘量放慢了腳步。

又走了些時候,河流近在眼前。風裹挾著潮溼的水汽撲面而來,激的男子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剋制不住叫囂“水!水!水!”

阿婉看男子急迫的模樣正中下懷,她往前緊走幾步,趁他不備,一隻腳踩進坑裡,身體瞬間撲倒在地,就勢斜滾一旁,躲過他即將倒下的高大身軀,快爬起身往遠處跑去。

與此同時,摔倒的男子滾進河裡,入水的剎那,變作青蟹真身,看到阿婉要逃,他氣急敗壞的揮舞著巨大的蟹螯,朝她逃走方向夾去。

阿婉覺得腦後一陣陰風襲來,不等她扭頭閃躲,就被騰空架起。待她回過神時,只見迎面一隻拳頭大小的黑灰色球球正對著她,還骨碌碌的轉個不停。

“看你往哪兒逃!”大青蟹的聲音變得悶悶的,邊說還邊往外吐泡泡。

“放開我!你別忘了是誰送你到河邊的!”

“放了你?要不是你臨時變卦不進調鼎坊,我怎麼會碎了一隻蟹螯?怎麼會被奪妖力?怎麼會遭此重創?又怎麼會用你送我到河邊來?今日我定要用你的妖丹來修補殘力!”說罷,梭子蟹加大鉗制阿婉的力度。

阿婉吸不到空氣,雙眼向外暴瞪,身體裡像有什麼東西被連根拔起,帶動著她每一根神經都冷冰冰的痛。

蟹精看到阿婉變作白狐,繼續加大力度,逼她吐出妖丹。

阿婉閉眼忍受著體內摧山坼地的疼痛,感覺神魂一點點被抽離。終於,她再忍耐不住,低聲嗷叫一聲,猛然睜開雙眼。那眼神帶著求生的意志,倔強、不甘、拼命的盯緊眼前的蟹眼,就像要攀住懸崖邊唯一的抓手。

蟹精的一隻眼睛被冰藍色狐眸盯死,完全不能轉動,而另外一隻眼睛,猶在一米開外,徒勞的轉個不停。只是這隻活潑的眼睛很快也被波及,再動彈不得。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蟹精現在的感覺就是窗戶不守、空門大開,小狐妖登堂入室進到他的心裡,把他從裡到外看得乾乾淨淨。還沒等他覺得羞恥,他的感知已變得模糊。在腦子僅剩一絲清明時,他的大蟹螯鬆開,沉沉的墜向水底。

沒有了蟹螯鉗制,阿婉隨之跌入水裡。冷冷的水花浸到臉上,叫她瞬間甦醒過來。她四腳划動著拼命朝河岸上游。

上了岸,阿婉遠遠的站著,依舊不敢確認蟹精的死活。她抖動一下身子,甩掉皮毛上的水珠,順便平復一下驚魂未定的心情。去哪裡呢?老巢是不能長待了,河邊近期也不能再來了。正當她犯愁之際,突然白裔冷冷的面孔浮現到眼前,叫她覺得莫名的心安和倚仗。想到這裡,她毫不猶豫的朝著調鼎坊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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