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我懂，兩位都是大忙人。”老鴇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笑著走在了兩人身側，道“我送二位出去。”

顧洹點點頭，道“辛苦您了。”隨後便跟上了戚衡的步子，快下了樓。

老鴇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著，一直保持著一個恰當的距離，看起來有些小心。

“便送到這裡吧，不打擾您去做生意了。”眼見著已經到了門口，顧洹抬手將老鴇攔住了，笑著說道，臉上帶著些不容拒絕的神色。

老鴇也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見她這幅樣子也沒再強求，便目送著他們離開了，直到視線裡完全沒了兩人的蹤跡這才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身後有人醉醺醺的問了一句“喲，這不是媽媽嗎？不就是兩個看起來有錢些的年輕人，竟能讓你這般害怕？”

老鴇耷拉下眼皮，緩了緩才轉過身，臉上又掛上了慣常的笑容，道“您這說的是什麼話，來者皆是客，媽媽我自是要好好招待的。”

另一邊的顧洹和戚衡兩人走過了一個拐角，他便抬手喚來了一人，道“派人去查一下一家賣胭脂水粉的叫品木閣的店鋪在哪裡，摸到了位置之後切勿打草驚蛇，來通知朕，一個時辰內，朕要知道那家店鋪的具體位置和老闆身份。另外再派個人去盯著這樓中的老鴇，務必將她常與哪些人接觸都跟朕說一聲，不要有遺漏。”

來人領命離開。

顧洹看著戚衡的背影，試探的問了句“您這是在懷疑那老鴇剛剛是在偷聽？”

戚衡扭過頭看著她，道“不是懷疑，剛剛在房中我便現了，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她也是活了這麼久的人了，難道不知道大多數客人最忌諱的便是這種行為了嗎？”顧洹微微皺眉，隨即舒展開來，道“您是懷疑她也與這件事有關？”

“嗯。若說是怕那些人得罪了你我二人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未免太牽強了一些。”隨後見顧洹又陷入了沉思，道“不過是些猜測罷了，還沒有確定。”

顧洹自然是知道的，她淺笑著開口道“還有一個時辰，陛下準備去何處？”

戚衡看了眼位置，道“我記得這裡距離你家不遠，你也有些時日沒有回去了，今日便回去看看吧。”

顧洹沒想到戚衡會這樣說，本來還以為他定是想要去將軍府的，畢竟宮中人多眼雜，進進出出很容易引人注目。

“也行。”回家的機會擺在眼前，她自然是不會拒絕的，有許久沒有見到家中的那三人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

兩人肩並肩往那邊走去，夜晚的街道有些寂寥，原本還開著的店鋪大多也都已經關上了，一眼望去便是黑漆漆的一片。漫漫黑夜，只有天邊的一輪明月散著清淡的月光，微弱而又給人希望。

“您就不怕那老鴇當真是幕後之人的眼線？”她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側頭問道。

戚衡看著前方被月光籠罩著的青石板，淡淡的回了一句“怕。”

顧洹聞言一怔，像是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字會從戚衡的嘴中說出來。

卻見戚衡扭過頭，正對上了她的視線，眼中全是成功捉弄到了別人的笑意，道“怕什麼。若這品木軒背後的人真的與徐大人有瓜葛，肯定早就被控制住了，用來更好的使喚他，她今晚聽到的訊息不會出現任何效果；若是徐大人將那人保護的極好，便是連給他假身份的人都沒有現，那麼她偷聽的訊息便還算是有些效果。就看誰的度快了。”

“說起來，我還真希望那老鴇早日將這訊息告訴幕後之人，他與明面上的人接觸越多，漏出的馬腳便越多，到時候我還要謝謝她給我省了些找幕後之人的難點。”他又接著開口道。

顧洹沒再說話，只在心裡理了一下他的邏輯，確實沒有絲毫問題。

等等，“你就不怕她與背後之人接觸的時候沒有被你安排的人現？若是那人真的先找到徐大人的軟肋，您又當如何？”她突然問道。

戚衡聞言輕笑了一聲，道“我這一生最不怕的便是敵人。他若當真有這般本事，我便是輸了又如何？只能說明這位置他比我更合適。”

這話若是從別人的嘴裡出來都是死罪，可現在周邊並無他人，而且是從帝王的口中說出來的，是以現場一片寂靜，顧洹知曉這話自己不能隨便接，關係再近兩人也永遠是君臣的關係。

“當然，朕不會給他機會的。”戚衡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這次帶上了帝王專屬的自稱，語氣明明很平淡，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十分明顯的事實一樣。顧洹卻聽出來了屬於這個年輕帝王的驕傲。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顧洹微微彎腰，垂著頭開口道。

月光小心的探入兩人之間的縫隙，戚衡看著自己面前微微垂下的頭顱，還有明明彎著卻仍舊能夠看出錚錚傲骨的脊樑，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溫熱得到手掌卻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在月光下越顯烏黑的髻。男子二十才到豎冠之年，只顧洹是特例，才不到十七歲的年紀便已經將頭豎起。

顧洹只覺得自己的頭上突然落下了什麼東西，還帶著些溫度，過了遍腦子才想明白這是帝王的手，或是說她只是不敢相信。

她只以為這是一個帝王收服臣民的憐愛，沒有多想，乖乖的垂著腦袋，只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街邊傳來了一聲貓叫，戚衡這才收回手，道“平時沒見你這般會說話。”他只覺得顧洹剛剛的那一句話格外悅耳。

“肺腑之言。”顧洹直起了腰，淡淡道。

戚衡轉過身，道“再說下去便快要到時間了，到時候又要怪我給你安排的任務太多，讓你沒了回家的時間。”

顧洹的唇角勾起了一個弧度，前面原本面無表情的戚衡也微微扯起了唇角，久久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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