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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快要過年了

京城外,寒風吹過樹林出一聲聲嗚咽的聲音,一所破舊的院落內,一群人修葺著幾間土房,一間正房內霧氣騰騰,從裡往外散著陣陣藥味,一中年漢子一手扶著牆渾身顫抖,他額頭上本已消散不見的彩虹印記在這幾日中又顯現了出來。

中年漢子運了運氣,轉身回到那充滿藥氣的屋中,屋中有一隻大木桶,桶裡是滿滿當當的藥水,藥水裡泡著一個渾身赤裸的漢子,漢子頭上,背上扎滿了針,這漢子正是梁榭。

中年漢子看了一眼梁榭,目光落在一旁行針如飛的老道露出期盼之意,老道搖了搖頭道“過了今天或許有轉機。”

中年漢子苦笑一聲,這話他已聽了三遍了。

老道瞥了一眼中年漢子道“晚上你來我屋,我替你瞧瞧傷勢。”

中年漢子搖了搖頭道“些許小傷,不敢勞煩前輩。”

“哼!”老道哼了一聲道“小傷?別一個沒救活倒下兩個,到時候休怪老道袖手旁觀。”

這話已是不太好聽,中年漢子笑了笑道“那便有勞前輩了。”

老道又哼了一聲,道“這裡用不著你,你去看看那個兔崽子起床沒,起床讓他滾過來幫忙。”

中年漢子答應一聲,出去了。

自晨至午,自午至晚,擠斑點,剜腐肉,泡藥浴,行針過血,按摩活絡,內力逼毒幾無停歇。

那一日,當梁榭的飛錐刺入唐賢眼中後,唐賢倒下了,梁榭也跟著倒下了,然後他聽到鬱棲柏的呼喚,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宜豐飛奔而來,然後是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和身上木然的感到有東西靠近,然後這一切遠、近、遠、近、遠、近,他感到身體不斷升起、跌落、升起、跌落、升起、跌落,繼而開始旋轉,向左旋轉,向右旋轉,從下向上旋轉,從上向下旋轉,顛倒過來,顛倒過去。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到自己從萬丈懸崖掉了下去,然後一直掉落,一直掉落,沒有盡頭,他看到自己的身子分成了兩個人,一個在空中飄蕩,一個在旋轉中不斷向下掉落,他想抓住另一個自己,卻隨著他不斷旋轉著掉落,突然自己又在充滿淤泥的水中,那水惡臭難聞,他不斷爬不斷爬,岸在一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可當他靠近岸一分,岸便向後躲一分,他一次次向上岸岸離他卻是越來越遠,那臭水變得一望無際仿若大海,身下的水一會變成綠色的,一會變成黑色的,打著嗝冒著泡越來越粘稠,然後他便感到自己不斷的沉入那水中,吞過了他的胸,沒入了他的口鼻,他一陣陣的噁心,不斷的吐,不斷的吐,從他口裡吐出無數的黑水,綠水,紅水,以及蛆蟲。

他噁心萬狀,跳到河裡去洗澡,本來清澈的湖水在他跳入的瞬間又變成黑如墨的黑水,這黑水冒著泡越來越滾燙,他看到一個尖耳猴腮,鼠頭鼠腦的賊正在岸上燒著火,他知道原來是這人在搞鬼,當即大怒,想跳出去打那人,那人陰測測一笑,然後水裡突然跳出來兩個水怪將他死死纏住。

那水怪長著四條手臂兩個頭將他死死按住,然後在水怪兩個頭中間突然又伸出了一個頭,這個頭裡裡外外長著十八層嘴,嘴裡的牙齒如刀鋒,如錐子一般,水怪咧開大嘴張口將他吞了下去,然後他感到怪物的牙刺入他的頭頂,耳朵,脊背,甚至下陰,他奇癢難止,奮力抵抗,岸上那人手一指水怪不見了,湖水也不見了,不知何時他已置身於蒸籠之中,那尖耳猴腮的人在灶臺裡燒著火,烤著蒸籠裡的他,他想爬出去,那蒸籠卻有百丈高,他耳聽得外邊無數的人似乎在討論著如何吃他,心頭驚駭不已。

蒸籠開啟,他突然又被人放到了桌子上,只見一隻眼中插著飛錐,流著血的唐賢惡狠狠向他走來,一把掐著他的嘴一把將無數的毒蛇灌入他的口中,他吐出去,唐賢又狠狠塞入,他氣悶無比張口呼吸,毒蛇全部鑽入口中,鑽入氣管,他胸腹如刀絞,一張口把蛇噴了出去,唐賢還不死心,又拿來一碗砒霜灌入,他拼命咳嗽,咳出了砒霜,唐賢還不死心,自己吃幾條毒蛇嚼碎了對著嘴喂到他的嘴裡,他噁心,恐懼,卻無法反抗,想要吐出時唐賢拿起一條活著的毒蛇塞到他的嘴裡,蛇在他的嘴裡死命往裡鑽......。

胸漲如鼓,腹如刀絞,肉如碾壓,骨如鋸銼,他一會兒被人折磨毒打,拿刀一刀刀剜著皮肉,一會兒被人在傷口處撒著辣椒水,一會兒又被人泡在醋罈子裡封上蓋子,渾身痠麻酥,一會兒又被人上著夾棍,老虎凳,唐賢更是殘忍,拿著針刺入他的頭頂,然後穿針引線從他血脈中一點點穿過,然後又是一針刺入他的後背,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針在他的血脈中行走,如此迴圈無數次,針終於從腳底,下陰,頭頂穿出,他只覺得苦不堪言,想死死不了,想跑跑不掉,他痛罵唐賢,唐賢轉過身來,卻已不是唐賢,而是他最為熟悉的大師兄,他怒吼,想問大師兄為何迫害他,卻喊不出聲來,突然大師兄不見了,宜豐氣勢洶洶過來抽打著他,他心寒不已,又問宜豐,宜豐突然陰測測一笑道“你以為是我的主意麼?”

隨著宜豐的話音剛落,突然周遭一切急退去,他置身於絕頂高峰之上,峰上白雪皚皚,寒風呼嘯,一個人披著一定斗笠背對著他,這人似是極為熟悉,他抱著膀子打著哆嗦在寒冷中慢慢靠近,那人轉過身來,卻是自己的妻子任嘉嫻,任嘉嫻怒罵他負心,他害怕中不斷辯解,任嘉嫻只是不聽,一步步逼近,他步步後退,突然一腳踩空從懸崖上掉了下去,懸崖下是大海,海浪滔天,眼看巨大的海浪要將他吞噬,突然‘高高鳴’一聲雄雞啼鳴響起,雪峰,大海消失不見,他在掉落下一陣陣的旋轉,旋轉,他‘啊’的一聲大喊,模糊中一架屋子旋轉著扣了下來,在搖搖晃晃中將他罩住。

梁榭著眼所見卻是不大的一片屋頂,略微彎曲的房柁,燻得黑漆漆油膩膩的椽子。‘高高鳴~~~高高鳴~~~’又是幾聲雞啼不斷傳來,眼前的景物卻已不再變幻。

“你醒了?”一個喜悅的女子聲音傳來,一張臉倒著出現在他的眼中,似乎有些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

“嘉嫻.....你......”

“什麼嘉嫻,人家的名字叫蕊兒......。”那女子道。

“蕊兒?”梁榭極力思索,卻絲毫想不起這個人來,女子不去理他,一邊高聲呼喊著什麼人一邊轉身匆匆出去了,模糊中梁榭見幾個人顛倒著朝他走了過來,他想要打招呼已是喊不出話來,又沉沉睡去了。

昏暗的燈光,不大的屋子,略微彎曲的房柁,燻得黑漆漆油膩膩的椽子,當梁榭再次睜眼時映入他眼簾的不再是雪山,高峰,而是這些普普通通的景象,梁榭望著那彎曲的房柁似真,似幻,一張極為熟悉的人臉顛倒著湊了過來,只見那張臉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梁榭突然嚇得一激靈,眼前再一次陷入黑暗。

梁榭感覺依舊有人拿針扎著他,依舊有東西在他嘴裡攪動,依舊有一種東西在他身體裡竄動,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針線行走的痛,而像是螞蟻爬動的癢,他想要撓卻沒有力氣,算了,隨便你們折騰吧,不活了還不行嗎?

痛,酸,麻,苦,種種感覺在不斷的迴圈,不斷的迴圈,梁榭昏沉中偶爾醒來,只覺得身子木的不似自己,再沉沉睡去,又痛的徹心徹肺,再醒來,一個個顛倒著的臉飄來飄去,他無力說話再沉沉睡去,他已放棄反抗,任由人們折騰,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接著‘嗵!~~~‘宕!’又是一聲響,接著是‘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數之不盡的聲響,一陣陣的刺鼻的硫磺,硝石的味道傳來。

‘嗵~~~宕~~~’,‘嗵~~~宕~~~’,‘啪啪啪噼噼啪啪~~~~’,梁榭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昏暗的燈光,不大的屋子,略微彎曲的房柁,燻得黑漆漆油膩膩的椽子,他轉了轉腦袋望見跳動的燭光,聽著外面嘈雜的響聲又一次犯了迷糊,他呆呆的望著房柁,似遠,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