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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我的妻兒。4

幽靜詭異的夜裡,深深的佛堂庭院前,只有蕭離聲一人,獨自面對著那兩口黑沉的棺木。

廊上白色的風燈正應景,看起來,更像是王府新喪,晦氣自是不說,便是那一份陰詭,便能讓人心頭涼。

佛冷在花樹迂迴的暗影裡駐足,沒有現身,似乎,他和她的心思皆是一眼,都想要看看,蕭離聲到底要做什麼。

他在廊簷下站了許久,才邁開腳步入了風雨中,在兩具棺木前立定,最終緩緩地伸出手去,撫在雲歌辭的棺木上。

男人披著風霜雨霧,雙手搭在棺木上,輕輕地撫過一遍又一遍。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透過薄薄的雨霧,她似乎能瞧見他的雙手微微顫抖,撫著撫著,手下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了起來。

他在和打在棺木上的雨水較勁,剛把一圈水霧抹去,便又覆上新的雨水,他用袖子不斷地抹著,倔強認真得近乎癲狂。

黑夜無聲逶迤,鬼魅肆意在夜裡張揚,人心上的猙獰的魔鬼悄然破開心鎖呼嘯而出,有吞噬一切的囂張氣焰。

蕭離聲在這個夜裡,儼然把自己心頭上深藏的魔鬼釋放了出來,那魔鬼撕扯著,把他咬碎。

男人固執地擦拭著棺木,沉默著,用盡了全身力氣。

好像是怎麼也沒辦法擦乾那水跡,男人雙手的動作越來越快,瘋狂地用袖子擦拭著,像個瘋子。

如斯詭異的夜裡,雲歌辭窺見了蕭離聲最為可怕危險的一面,他踏在了瀕臨失控的深淵前。

那深淵下,藏著張牙舞爪的魔鬼。

心思晃盪間,驟然聽見一聲嘶啞的喊聲沉沉傳來,男人仰頭撕喊,瞬息之間,淚如雨下。

他像個孩子一般,一邊用手腕擦眼淚,一邊哭著擦拭棺木,哭得難以自已,喃喃囈語“阿辭啊阿辭,我想你啊。”

話說到後,已經哽咽得不成聲,只剩下了長長的哭腔。

他終是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把那一顆帶血的心,置在了黑暗的長夜裡,任由風雨侵蝕。

六年了,整整六年啊,他不敢回這離王府,不敢找尋她埋骨何處,不敢聽任何熱挺起,雲歌辭這三個字。

雲歌辭,是他這小半生,所有的悲喜所在。

喜是她,悲,亦是她。

世人總還記得,當年離王和離王妃夫妻情深,恩愛兩不疑,後來人們記住的,都是她雲歌辭棄他擇他人的骯髒。

他們唾棄她,憎惡他,甚至可以忘了她。

可他,從不敢和人說起關於她的一切,因為,他最是清楚,雲歌辭是他這輩子的,永遠也怪不得,怨不得的人。

藏鴉宮的歲月冰冷無聲,他身為皇子,卻無半點榮光,奴婢儘可欺他,吃穿皆是下下等。

少女在那個月夜,揣著兩個饅頭趴在他的視窗,月光明晃晃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眼底,盛滿了整個星河。

他連頭都不敢抬,生怕墜入那一片星光熠熠裡。

彼時的他,沉在泥裡,她是天之驕女,被無數人捧在手心裡,細細呵護,他們有天地之別。

他必須要小心謹慎的,費盡心思才能安然地活下去,而她,無憂無慮便能坐擁無數榮華。

她怎麼就看上了他呢?

在和雲歌辭成親後的無數個長夜裡,望著熟睡在身邊的姑娘,他還是會不斷地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