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剛才被孕婦壓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下，聽到這句話，眼睛又瞪圓了。

夾克男伸手拉起少年，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

又回頭衝面罩男道“謝了。”

高重山點點頭，重新坐了回去，臉上的所謂面罩，是他讓老媽織的毛線帽子，拉下來露出兩隻眼睛，其他地方捂的嚴嚴實實，半點不露。

又摸了一把腰上的布袋，整整一圈，硬綁綁的，放了心。

車上的乘客此時又活躍起來，說話的交流的，興奮的臉通紅，就跟剛才衝鋒獻陣，親手抓賊的人是他們一樣。

夾克男讓王進直接開進派出所，剛報了個名，還沒說地址，王進就道“我知道地方。”

王進一路開的飛快，直接過客運站而不入，將車開到派出所。幸好一路上沒什麼波折，派出所上人把三個人押下去，又留了王進，少年人和麵罩男錄口供。少年人的同伴，也不得已留下。

乘客原地下車解散，還有人抱怨著，離客運站這麼遠，他們還得坐車回去，不方便云云。嚷了半天，見沒人理他們，只能悻悻散去。

也就是現在，投訴沒啥用，換個有用的時代，這樣的人準得投訴。王進還得自掏腰包付打車費，他們才能滿意。

不是說他們有多大的錯，只能說總有一些人，渾身上下長著眼睛，卻只能看到影響自己的事。自己之外，無論生多大的事，都和他無關。

三個犯罪份子押下去，高重山這才脫掉帽子，不好意思道“讓大家看笑話了。”

少年人大咧咧道“大哥，做好事還怕人看見，你也太好笑了。”

高重山笑笑，沒和他計較。王進更是懶得計較，借了派出所的電話，打給客運站，舅舅在車上，聯絡不上，讓人等他回客運站，再傳話。

錄口供很簡單，王進有些擔心，夾克男安慰他道“這段時間我們有一個專項打擊活動，不定期會有便衣隨機上車，不要有心理負擔，要相信邪不勝正。”

“這就太好了。”客運站的李叔剛剛出院，想要恢復到開車的程度，據說至少得三個月，王進怎麼會不怕。有夾克男這句話，他終於展露笑容。

少年人則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王進一問之下，是被同伴帶出來做工的，於是乾脆開車載上他們帶到地方，這才和高重山去往板材廠。

高重山下車直奔辦公室，奇怪的是門衛的老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記得他，反正縮在門衛的小房間裡，沒有動彈。

辦公室就是一排平房，會計室在最裡頭，高重山進去一看，會計室裡只有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有氣無力的告訴他，“陳會計現在是陳廠長了，你去廠長辦公室找吧。”

說完往桌子上一趴，繼續打她的瞌睡。

雖然一路上沒見著幾個人，但低迷的氣氛籠罩在工廠的上空，讓高重山感觸明顯。

廠長辦公室裡，門是開著的，沙上坐不了二三個人，剩下的直接倚著門，高重山默默站到倚門這位哥們的身後。

陳會計，不，陳廠長正在和交過預付款的廠家談履約的問題。廠家的訴求當然是要按之前約定的出廠價打七折，否則不依不饒。陳會計的訴求，是告訴他們，工廠一分錢都沒收到，但願意履約，按出廠價供貨。

其實對於板材廠來說，一分錢沒收到，白出三十萬的貨，已經虧到姥姥家了。而且這已經是街道求上級領導，去跟銀行談條件，延期一年還款的結果。否則貸款加貨款，小小的板材廠馬上就得昇天。

廠家則是抓住機會，強調自己是受害人，而且已經付了錢，必須要按之前的履約。你也不能說人家是想佔便宜，做生意的人放著便宜不佔是要天打雷劈的。更何況，他們確實佔理，不依不饒也不能說人家是無理取鬧。

談判明顯僵住了，陳廠長手一攤，“兩個小時，反反覆覆的車軲轆話，你們一步不退，非要逼我們破產是不是。我告訴你們，破產清算優先清算銀行貸款，這個廠子拆零賣了，銀行那兒都圓不上。你們，一分錢都輪不到，有本事，到時候找銀行鬧去，找政府鬧去。”

“我倒要看看，到時候是我好說話，還是他們好說話。”

所有廠家代表都驚呆了，原來陳廠長並不是肉，或者說氣極了，肉也能變成骨頭。

“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廠家試圖施壓。

陳廠長猛的抬頭，“我想你們是不是忘了，板材廠不是民營企業，不屬於某個人，它屬於集體企業。如果不是我想解決問題，挑頭承包板材廠，我敢說，這個廠子現在已經破產等著清算了。至於你們，不管是錢還是貨，永遠都拿不到。你們可以鬧，可以報警，警察最後也只能是多貼幾張程峰的通緝令。”

終於，場面安靜下來。

廠家代表面面相覷，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商談了，但每一次都沒個結果。陳會計開始明顯很菜，說不了幾句，不是臉透紅就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一度，讓他們以為這樣的廠長，不據理力爭一下，天理難容。

沒想到，菜鳥的翅膀以肉眼可見的度硬起來，今天這一番話，直接懟到他們臉上，誰還敢爭。他們每個人出來之前，都被廠子交待過底線，有的希望儘量減少損失，有的希望不損失。

按原來的條件辦，不是沒想過，如果能爭取到，那麼廠子裡有獎，而且是大獎。

來的代表，也大多是副廠長甚至直接就是廠長，是能做決策的人。

當然，想讓他們現在就認輸，肯定是不行的。幾個主心骨和大家對視一眼，打了個哈哈說去吃飯，然後找地方商量對策去了。

高重山從眾人身後顯露出來，等人走光了，陳廠長招呼他進來，“你來進貨嗎？你的貨不用擔心，條件和以前一樣。”

“謝謝陳廠長，看來一切順利。”

“多虧了老張，你說得對，我應該一早就告訴他。”如果再早一點，可能情況又不一樣。

“進貨的事先放一邊，我是想來問問，陳廠長不考慮經銷商模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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