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二一走，李桂花進來，朝兒子豎了個大拇指。

然後開始上眼藥，“咱們一家子回來，家裡什麼都沒有，村長叫兒媳婦送了米和油，隔壁東子送了柴，還有人讓我去他們家菜園子摘菜。你二叔不管家，你二嬸也不懂嗎？還是為了他們家的事回來，就空著手來？”

高老漢氣呼呼道“你們不想回來早說，回來又說。”

李桂花的眉毛都恨不得豎起來了，“是誰晚上睡不著覺，唉聲嘆氣的說不知道老爺子在地下會不會怨你。都把先人抬出來了，我們還能說個不字？”

“總得找機會回來收拾收拾屋子，就當是順便了。”高重山打圓場。

高老二大概是沒臉過來，但又不願意放棄，於是晚上讓自己兒子過來了一趟，讓他去喊大伯一家明天一定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

高老漢也好，高重山也好，怎麼也不能衝個孩子使臉色，俱是和顏悅色答應他，明天一定早早就去。

高重山吃過晚飯，帶著妹妹去了村裡的兩戶人家，替店裡的工人送東西。送完特意去了小喜家，小喜家裡只有一個寡母，高重山特意給她背了些油鹽醬醋，平時一定要用，但買一趟得爬上爬下一整天從鎮上揹回來。

“小喜在市裡乾的很好，他一直在攢錢，準備在市裡買房子把您接過去。開店的事是我答應過他的，今年保準能開起來。有了經驗上手快，說不準明年就能把您接下山享福。”高重山儘量把小喜的事說的細一點，小喜媽聽了好幾遍都不嫌膩。

“他過的好就行了，買房子娶媳婦我最開心，我就留在山上，還能種點地養活自己，不下山給他添負擔。”

“那可不行，小喜這孩子這麼努力，不就是想讓您過上好日子。您下山給他做做飯，張羅張羅家務事，盯著他娶媳婦，以後還能帶孫子，這才是小喜想要的好日子。沒聽說拋下老孃，自己一個人吃香喝辣的叫好日子，那叫白眼狼，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們家小喜可不是白眼狼，他孝順著呢。”小喜媽急了，趕緊解釋。

高重山哈哈大笑，“所以啊，您到時候一定得跟小喜下山。”

說了會兒話，帶著妹妹出去，見左鄰右舍的人探出頭張望，高重山咳嗽一聲，“四大爺，您這是看風景呢？”

“呃，對對，看看風景。”四大爺不好意思的將脖子縮了回去。

高重山讓妹妹衝小喜媽揮手，脆生生道“小喜哥過年就回來看您，有啥事您請村長給縣裡打個電話，咱們上山給您辦了，可千萬別客氣。”

“誒，誒，好。”小喜媽待他們走遠，關上門插上門閂。

高重山捏了捏妹妹的手，“必須得下山啊，這還是除過四舊，沒除四舊之前，到底愚昧成啥樣啊。”

為什麼小喜最大的心願就是帶母親下山，寡婦門前事非多，看看，家裡來個客人，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鄰居卻勾著脖子盯著瞧。

就算人傢什麼都不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於小喜媽來說，都是巨大的壓力。長期在這種壓力下生活，可想而知是個什麼心情。

高銀山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大門緊閉的小喜家，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村莊，雖然不想這麼說，但能夠離開這裡，讓她備感慶幸。

大娃子半路迎上他們，生著氣怪高銀山沒帶上他，高銀山甩開哥哥的手，牽上大娃子，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笑嘻嘻的很快和好。

堂弟的生日宴辦在中午，高老漢一家當然還要加上大娃子，去了高老二的家。高老漢送上自己的紅包，收禮的人當眾開啟，唱了一句，“走禮一百整。”

嚯，好些人看過來，心想真是了，吃個酒送一百，說笑趕明兒也辦酒。有人現場拆臺，那也得人家能來。

高重山看了一圈賓客，二嬸的孃家客人也來了不少。其中一個光頭漢子，惹得高重山多看了好幾眼。

李桂花順著兒子的目光，以為他不認識，便告訴他，“那是你二嬸孃家的一個遠房叔叔，好像走的還挺近的，經常過來。”

高重山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頓時覺得十分晦氣，“吃完飯，咱們就下山吧。”

“你這孩子，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下午下山晚上住哪兒？”李桂花只當是兒子不喜歡二叔一家，並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麼。

高重山坐下後，李遠峰坐了過來，他是李家的老大，也是李遠山的大哥。

兩人也很熟悉，李遠峰問了問自己弟弟的情況，知道一切都很好，試探著問道“你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讓遠志去幫遠山怎麼樣。”

“遠志不是去南方打工，乾的挺好嗎？”高重山疑惑道“他的性格適合在外頭幹大事，回來有點屈才吧。再說傢俱店裡都是粗活，搬來扛去，切割安裝，沒聽說自己開店就能當甩手掌櫃的，當夥計就更辛苦了。”

李家覺得遠山辛苦把店開起來，該花的都花了，讓弟弟過去合夥等著分錢，豈不是正好，反正是一家人，不坑你坑誰。

不過他們也很清楚，李遠山說是自己開店，真正說話管用的還是高重山。他不話，李遠志就去不了。

高重山的話把李遠峰堵回來，訕笑道“也是哈。”

他總不能自己拆小弟的臺，說出去這些年，不僅一分錢寄不回來，還總伸手問家裡要錢吧。一邊要錢一邊說他在幹大事，馬上就要財了。李家人從馬上等到馬下，黃花菜都涼了，火熱的心也就熄了。

所以全家一琢磨，想著先讓高重山同意，然後再把遠志哄回來，至於李遠山的意見，以及這件事合不合理，統統都被李家人理所當然的忽略了。

高重山以進為退，李遠峰就明白了，他不同意。

其實高重山也頭疼，他都不知道這算什麼規矩，當事人李遠山的意見根本沒人關心，不管是他還是李家人，統統都可以替他作主。

趕明兒得給他相個能作主的女人，不然以後遲早被人吃幹抹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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