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雨中,方天定率領文武大臣,於紫金山上祭奠方臘並陣亡將士。
三牲六畜,瓜果米麵,祭品之多,足夠三口之家吃一年。
黃河邊一處地方,祭品卻簡陋至極。
兩個拳頭大小的白麵饅頭,兩條偌大的鯉魚。
沒有香,只插了兩根柳枝,紙錢酒水同樣沒有。
悲傷中,阮小七撒下一碗清水,道“二哥、五哥,小弟無能,實在備不得好酒食,勉強吃一頓吧。”
說著,想起兄弟三人在石碣村打魚的自在日子,不禁淚流滿面。
“兩位哥哥魂歸地府,小弟也是東奔西逃,便是老孃也落在家裡,無人照料,實在是……”
還想說,卻已經泣不成聲。
因為走得急,又怕老人家不耐遠行,因此阮小七並未帶著老孃隨行。
此時想來,不免心如刀割。
哭了一場,阮小七收拾了心情,把饅頭和魚,給了兩個親隨吃了。
親隨也拘冷熱,興高采烈地吃了。
趙佶到了興慶府,李乾順倒是熱情。
然而西夏這撮爾小國,一直都沒有太多餘糧。
加之其本國也在招兵買馬,糧食更是緊張,因此,宋軍上下不過勉強吃飽。
便是阮小七,貴為國公、黃河防禦使,祭奠兩位兄長的祭品,也只得兩個饅頭。
幸好他精通水性,下河摸了兩條魚,否則都不敢去哭拜兩位哥哥。
剛到大營門口,只見一人攔住,當頭拜下,道“七哥,近來可好。”
阮小七仔細想了片刻,問道“可是石大當面?”
石大道“難為七哥還記得小弟,不勝榮幸。”
“如何不記得!”阮小七扶起石大,領著他往營帳走去,“此處人多眼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當年事,三阮拒捕,殺了許多官兵,石大也是其中的一個。
其後,石大隨著三人上山,直到招安事成,石大不願,便回了家。
可惜,不為兵,只能做賊,幸好隨著南下,才得了快活日子。
進了營寨,只見三五成群的宋兵,或者曬太陽,或者聚眾賭博,全無管束。
不是不想管,而是沒法管。
勉強吃飽,又遠離家鄉,看不到回去的希望,誰還願意傾力訓練?
事實上,若非深入西夏國境,實在人生地不熟,又無盤纏,這些人早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進帳落座,阮小七讓人送了一杯白水來,苦笑道“物資缺乏,只得涼水一碗,實在無奈。”
石大萬里迢迢跑來,可不是找阮小七喝茶的,連道無妨。
阮小七道“聽聞你南下快活去了,如今怎地接了明國差事,前來說降與我?”
石大從懷裡掏出兩封信放在桌子上,道“我是自己來此,並未受命,這兩封信,一封是老孃託人寫的,另一封是柴大官人的,小弟不過順路帶來。”
阮小七也不看信,直勾勾地問道“可知老孃近況?”
石大道“老孃身體尚好,只是日思夜想七哥,又傷心二哥五哥,終日流淚,已然哭瞎了眼睛。
幸好嫂嫂並未改嫁,勉力照顧,倒是無妨。”
聽說老孃瞎了眼睛,阮小七心傷不已。
隨即,他讓人讀了自家老孃的信。
信中,不外乎是不要功名利祿,只盼望他早日回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