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6章 遙空候啟明

這些他都不必對她交待。阮雪音想。

她不接話。

“你聽懂了麼?”但顯然他需要她接。至少得讓他知道她聽懂了。他停了書寫,偏頭看她。

“聽見了。”

聽見,卻未必是聽懂。聽懂,卻未必要說懂。

顧星朗繼續看著她。

“你剛問我,競庭歌喚我小雪的事。我說了,她已經十五年沒這麼稱呼過。她跟你一樣,是故意的。”她另起了話頭。

星光消散。由濃轉淡,最後化作十一月窗外冷潤的夜風。

他沒否認這句“故意”。那麼可以繼續。

“你們都想讓對方覺得,我與其中一方更親近,以此來拉鋸所謂的我的立場。哪怕你們都不確定我的立場。”

至少要將陣勢做足,干擾對方判斷。

而他待她究竟到了何種程度,從七月至今,一切種種,加上剛才,她已經辨不清晰。這中間或有許多真實,但他今日湖畔表現,確與競庭歌一樣,是唱戲多過真實。

他本不需要當眾暗示同她的熟稔親密,說什麼書與書架;他也許真的怕她冷,但以他過往行事與顧忌,更可能是讓人取一件斗篷來,而不是脫下他自己的親手為她披上。

這些都是給競庭歌看的。

就如同競庭歌一口一個“小雪”有意無意強調她們的蓬溪山十年情誼。

“所以呢。”他依然看著她,手裡握著筆,“你的立場是什麼。”

陳述句。

“中立。”她說,“我一早告訴過你。”

“現在還是?”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那些星光像是又湧回來一些。她不太確定。

“《廣陵止息》的典故,我最早看的不是今天她講那個。”她沒答,話頭再轉。

星光再次消散了。也許並沒有湧回來過。他重新低頭寫鬼畫符,閒閒道

“是不止一個。”

“她今天講那個,我從未聽過。我在書上看到的聶政,本就為名聲在外的勇士,殺的不是主君,而是相國;也不是為報仇,而是報答知遇之恩,替人殺人,權臣間鬥法的犧牲品。”

“你說的是史籍裡的故事。競庭歌今日講的是《琴操》裡的版本,民間故事。”他走筆不停,鬼畫符已經寫了七個。

“但於今日場面,她講那個才是有用的。我剛說那個,情節出入太多,刺激不了淳風。”

“不錯。”他繼續寫,第八個。

“你便如此確定她會講那個版本?”

“她也許並不知道你說這個版本?”他反問,全無波瀾,“我記得你提過,競庭歌讀史少,對於歷史典故的全部積累都只與勝負成敗、兵法征戰相關。這種不痛不癢的小故事,她沒空讀吧。而她彈琴,又只會《廣陵止息》,下山五年,或許聽過與之相關的民間故事。”

“所以你是臨場揮,賭了一把?”還是根據她早先無意透露的競庭歌閱讀偏好賭的這把。

“談不上。”他越寫越快,第九個,“她若講不出,又或講錯了,我還有別的法子。筵席既設,沒有失手的道理。”

淳風一定會鬧起來,一定會攪得上官妧和競庭歌心神不寧。懷疑而事實缺失,懷疑而終無法確定,疑懼交替,諸鬼暗生。

是為誅心。

阮雪音瞭然。此事成了。

如今就連她都開始懷疑阿姌之死活,之隱情。如果確有隱情,上官妧今夜怕是宵徹難眠。而競庭歌顯然還矇在鼓裡,回到蒼梧,定會與慕容峋、上官家有一番周旋。而上官朔從競庭歌這裡得到模稜兩口、疑雲密佈的今日轉述,只會更加懸心——

如果確有隱情,如果此隱情關係重大。那麼顧星朗今夜放了一枚巨大的煙霧彈,是又不是,可能又不可能,以至於無人能真正摸清祁宮之狀況,祁君陛下之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