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8章 叩雲不見日

騏驥院是馬場。不僅育馬養馬以供皇家車輦、騎兵和驛站使用,也是皇室與高門子弟平日練習騎術、正式或非正式賽馬的場所。

此一輪拜會甚為順利。騏驥院使目測年方四十,笑起來眉眼彎彎,但窄額頭寬下巴,不像有福之人。

競庭歌剛做此判斷,忽瞥見對方兩個耳垂大且厚,拋開臉型,倒有些佛像。

或許還可以?又見他滿臉閱歷可見混跡官場經年,通身鬆快像是清靜無邊再沒所求——

該是有些清福。

她結論,隨那院使入得馬場,聽其一一介紹外場馬廄中顏色形貌各異的良駒。

完全只出於禮貌,蓋因她尚未想好入了此地能做什麼。已經來到城北,進不了騎兵營,只好參觀參觀馬場。所幸顧星朗並沒有攔這一道門。

又有何可攔呢?馬之品類儲備,再有何出色出彩與眾不同之處,也影響不了什麼。且馬有什麼好看的?

她本無興趣,當初為著盡覽像山秋色而學了騎馬,入住蔚宮不久,慕容峋將其中一匹颯露紫給了她。

她自己的坐騎是颯露紫,天下間還有什麼馬入得了眼。

顧星朗的奔霄?

便又想起昨日在煮雨殿,上官妧繪聲繪色講述阮雪音在夕嶺受了傷,祁君陛下如何單槍匹馬駕奔霄將人一路抱回了自己寢殿。

她一個寒戰起,晨間之頭痛似又要襲上來。卻不知昨晚如何?憶及彼時湖畔情形,那句“你跟我走”和親自披斗篷,她再覺冷風颼颼,整個後背都升起來涼意。

便在這時候聽見院使大人音色飽滿熱情洋溢的一聲喚

“三公子來了!”

競庭歌聞言調頭,方見隔了約四間馬廄處,一個高個兒竹竿身形少年當風而立,正朝自己這邊看,眼神非常——

直愣愣。

她不是沒見過人這麼看她,很多,且一半是這樣的年輕男子。但這種直愣愣,怎麼說呢,非常純粹,以至於質樸,也便叫人不那麼反感。

她回盯他片刻,覺得有趣,又頃刻反應此騏驥院非一般人能進自己顯然是得了御令恩典,除此以外,能進此間的非王公即貴胄,眼前少年出身必定顯赫。

三公子?誰家的?

“啊,嗯,我,來看追風。”那少年一身紺藍色常服,一步三頓挪過來,走得非常剋制,還剩下一間馬廄的距離時他停下來,“你怎麼,怎麼到這裡來了?”

依然磕巴,磕巴到最後這句連聲量都低下去好幾級。

而明顯是對紫裙紅袍的競庭歌在說。

後者更覺有趣,看著他好笑道“你知道我是誰?”

“知道。”這句沒卡,“早先見過。”

“見過?在哪兒見過?”她美目圓睜。真不是一般有趣。

最近這次是祁蔚邊境客棧外。一天中最黑的時候。自然不能說。

“蒼梧,蔚宮裡。”磕巴消失,但停頓仍非常多,“前年我隨兄長,到過蒼梧,他在前殿謁見蔚君陛下,我在,應該是叫做顯陽門,附近閒逛,剛好見你,站在一處高臺上——”

“沉香臺。”競庭歌瞭然,似笑非笑,“顯陽門確是離沉香臺最近的一道宮門。但真要計算,也有些距離,沉香臺還高。這麼遠也能看見?”

“那個,”少年乾咳,“我目力好。”

前年,慕容峋登基不久,祁國來使,領隊是紀平。他隨兄長前來,又排行第三。競庭歌莞爾

“紀三公子,幸會。”

紀齊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滿心下跌宕起伏匯成一句肺腑之言“競姑娘,終於又見了。”

沒有磕巴,連貫至極,且一片赤誠。

競庭歌熟悉這種神情與造句方式,也很典型,常見於一眾初識她的高門公子哥兒臉上嘴邊,只是眼前少年確實要顯得,真誠不少。

一時感慨,更覺好笑“紀三公子,你到今年底也尚不滿二十吧?”

紀齊不明所以,老實答“十八。”

“那麼前年你才十六。”

不錯。紀齊繼續直愣愣看她,不知對方想表達什麼。

“十幾歲正是刻苦鑽營、日求精進的年紀,學什麼都快,做什麼都好。我若是你,便將全部心思都放在讀書謀略、騎射武藝上;漂亮姑娘什麼時候都有,看不完,也傾心不完的。”

紀齊一早聽聞競庭歌直接,直接而口才了得。

但當下此刻之直接之口快,還是全然出了他預期。尤其騏驥院使還站在旁邊。

而她一臉坦蕩燦然。

尷尬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