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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晚來一剎聽山雨

御花園內也格外深寂。

主僕二人從明光臺下來,一路無話,步入御花園後便沿著回折雪殿最近那條路緩行。

阮雪音披著她的絳紅斗篷,風帽蓋了一半臉;這斗篷被競庭歌披了幾天,橙花氣變淡,隱隱染了些梔子香。

深秋自然無梔子,這是競庭歌身上的味道。

她倒也一直沒換味道。阮雪音默默想。

她抬眼去望夜色裡的花園,佈局精緻,無奈秋來色彩單調,但空氣冷冽,卻極舒適。偶有宮人提著燈縮著手小步疾行,倒為這廣而空寥的地方平添了幾分煙火氣。

天上人間,除開那些杳無人跡的深山高林大漠孤海,皇宮,確也是最沒有煙火氣的地方。

煙火被阻隔在一小方御膳司的天地裡,所有人都仰頭看鏡花水月,腳下臨著深淵。

便在這深寂而偶有煙火氣的盡頭,茫茫一片夜色入眼底的空泛盡頭,遠遠走過來一個人。

是兩個人。

蘅兒行在她側後,阮雪音一開始沒瞧見。

“瑜夫人。”

“佩夫人。”

阮雪音卸了風帽。

“聽聞佩夫人與競先生在明光臺上話別,可是剛從那邊過來?”紀晚苓一身幽碧襖裙,見對方斗篷加身,含笑詢問。

“正是。”阮雪音作答,回以一笑。

紀晚苓點頭“我也是剛去挽瀾殿送了些湯水,君上在忙,我不便多留,出來甚覺空氣清爽,便在御花園走上一走。”她再微笑,“不若共行一段?”

那幽碧盈盈遠勝襖裙之碧百倍的鐲子在她左手腕上漾著光。

玉器還是要戴在人身上方才會越來越亮。阮雪音默默想。這鐲子之光彩瀅然,比幾個月前顧星朗拿在燈下時又出色了許多。

“此番競先生來霽都,我是既高興又憂心。”月光之下,兩人緩步並行,“高興的是,終於有機會向她當面請教封亭關之事。原來她也這麼感興趣。”她一頓,“那日驟然出現在清晏亭外,唐突了,佩夫人莫怪。”

“理解。”阮雪音淡淡答,“說起來她此次在騏驥院賽馬,害紀齊公子受了傷,我應該向瑜夫人致歉才對。”

紀晚苓微微一笑,“都是玩鬧,摔了就摔了。紀齊是男子,理當護姑娘周全,更何況競先生是貴客。這點小傷,全當歷練,和日後將面對的風浪相比,不值一提。”

阮雪音隱約明白對方口中的風浪所指。七月天長節夜宴上,那幅山河長卷已經是丹心昭昭的願景。

無論競庭歌所在的蒼梧,還是自己生活的霽都,又或迷霧之下蠢蠢欲動的鎖寧城,甚至可能也包括千里之外幾無存在感的韻水?

所有人都在翹或排布這場爭奪。所有人都認為是必然。

那他呢?

“可惜了。競先生入後宮只有那一日時間,終究沒能與她相談。”她看一眼阮雪音,“佩夫人要問君上借的東西,借到了麼?”

“說來慚愧。”阮雪音答,卻答非所問,“當初答應幫你查的事,進展緩慢。”

她要借東西,她要查真相,這些都是初夏時節在披霜殿的事。遠如經年。

“無妨。”紀晚苓再笑,“我當初也答應過,不能催你。你有你的目標,我有我的心願,都不在一時。結果好就好。”

那也並不是我的目標。是老師的目標。曾經她覺得老師的目標也可以算作她的目標,畢竟作為學生,她要遵從師命。

如今看來不然。她需要知其所以然。

是該回一趟蓬溪山了。

同一段月光之下,顧星朗在御書房見人。

那人個子很高,只是瘦削,但肩平背直,一身英氣,與其略顯單薄的身子骨重疊成一個人有種詭異的協調感。

“都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