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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亭中對

阮雪音並沒有把話聊死。

先起性子的是他。他不再吃,要回挽瀾殿。

所以嚴格來說,這場彆扭最終是他擴大了事態。

“今日探望長姐耽擱了大半日,許多事未處理,得回。”他斂笑,舉眸復看月色。春之明,月也明。

紀晚苓但笑,也不拆穿,“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拿姑娘很有辦法的人。”

顧星朗挑眉,“這是什麼話?”

“先天條件便好,智識才學一等一,舉止言談一等一,性子又好,溫和有禮風度翩翩,還細緻,該有的小心思都有。”紫丁香,碧玉鐲,過去十幾年林林總總的細節,她默回憶,不知如今對摺雪殿那位,又是怎樣的大費周章花心思,

“這還不叫有辦法?”

漫漫十幾年,卻是從未聽過她這般誇法,還是私下裡面對面。顧星朗乾咳,“哪有什麼心思。”對阮雪音,除了那枚羊脂玉蓮蓬,似乎再無其他。

但那枚玉的意義,遠勝二十年來所有心思之總和。

紀晚苓觀他神色半刻,“沒見過你對什麼人上心至此。”便是昔年對她,也不曾有如今會看到的一些表情狀態,

“獨拿她沒辦法麼?”

真有些一針見血的意思。

“她自幼在山中長大,受隱士教誨而少宮庭規訓,很多想法做法與你們不同。”他並不願談,更不願將感情事拿出來與第三人討論,禮貌回完這句,轉而道

“今日見長姐氣色甚好,想是紀府上下照料得盡心。”

“月姐姐是我父母親眼瞧著長大的,眼瞧著及笄,眼瞧著亭亭玉立獨當一面,又眼瞧著嫁進紀家。有時候我覺得,母親疼愛月姐姐甚至過了我。”無第三人在,也便不用一口一個大嫂地喚,紀晚苓再笑,算是回答了方才一言,又將話頭轉回來,

“她與我們都不同,從說話到行事,你一早知道。於你而言,是毒又是藥。”她頓了頓,“是因為今天下午的事?”

顧星朗不及回味這句“是毒又是藥”,總之貼切,以至於準確。而後面那句,分明是問。有問就需要答。

“晚苓。”

“知道。不該問。於公於私都不該。”紀晚苓接,“若非你此時這般垂頭喪氣坐在跟前,我也不會問。”

“不早了。”顧星朗回望一瞬月色,“你也別回去太晚。”

便要起身。

“近兩個月我與她過從比之前要多。”紀晚苓再道,“你知道的,她答應幫忙查那件事,還拉了競庭歌進來。每隔十日,我們見一見,聊一聊,主要是她問我講,關於磊哥哥,還有那一年前前後後許多細節。”

顧星朗停了起勢。

不算完全不知道。這宮中往來,尤其她們幾個,他向來有數;這二位往來是為封亭關的事,他也有數。卻所知不細。

阮雪音不主動說,他便不問。

“今日再想,”她繼續,“那些問答中還夾帶了好些對舊事的打探,更早前的事,與父親有關的事,但都是聊磊哥哥時順便提及,當時完全不覺得怎麼。”她凝神片刻,復去看顧星朗,

“原來她在追究東宮藥園案。不得不說,她很會問話,兩個多月,這麼多談話來回,我竟沒有絲毫察覺。”

是很會問。顧星朗心道。偏今日不會。在晚苓那裡滴水不漏,到紀桓跟前卻一字一頓直切要害。

他一怔。

她今日是故意的。

不是沒得選,不是機會難得不得不問——

機會確實難得,但她根本不是要抓住這可能只此一次的機會從紀桓那裡問出來什麼。

她只是要對方知道她在翻東宮藥園案。且認為對方與此事有關。還用了惢姬的名義。

用惢姬也不只是要增加說辭上的合理性。上官夫人,惢姬,紀桓,或許還有更多已過半生的前輩——

這些人,會不會皆為故人,曾於時間長河中的某一刻交匯,被同一件事捆綁,聚集,爆破,最後離散,各自回到原點。

這一刻會不會就是二十一年前。

這件事會不會就是東宮藥園案。